柳亚子
孤愤真防决地维②，忍抬醒眼③看群尸④。
美新已见扬雄颂⑤，劝进还传阮籍词⑥。
岂有沐猴⑦能作帝，居然腐鼠⑧亦乘时。
宵来忽作亡秦⑨梦，北伐⑩声中起誓师。
①选自陈铁民选注《近代诗百首》（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柳亚子( 1887-1958)，原名慰高，字安如，后改名人权，字亚卢，又改名弃疾，字亚子，江苏吴江人。诗人。他一生写了大量诗篇，诗歌富有革命激情，风格雄健悲壮。这首诗作于民国四年（1915年），这时，袁世凯正积极酝酿恢复帝制，并于这年12月12日宣布承受帝号，改国号为“中华帝国”。“孤愤”指对袁世凯准备称帝的愤慨。 ②[孤愤真防决地维]意思是我的愤怒就像共工氏一样，真要防止把地维给撞坏了。《列子·汤问》：“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地维，神话中指系住地的大绳。古人想像地是方的，四角各用一根大绳系着，使之不致下，沉。决，毁坏。 ③[醒眼]指诗人清醒的眼光。 ④[群尸]指当时积极支持袁世凯称帝的人。
⑤[美新已见扬雄颂]西汉末年，王莽篡权，建国号“新”，扬雄曾作《剧秦美新》篇，歌颂王莽政权。这年8月，袁世凯贿买他的宪法顾问美国人古德诺发表一篇《共和与君主论》，鼓吹在中国实行君主制较共和制为宜。同月，刘师培等在袁世凯的授意下组织“筹安会”，发表宣言、文章，为袁世凯复辟大造舆论。这里以古讽今，真、讥刺袁世凯和那些趋炎附势的人。 ⑥[劝进还传阮籍词]魏景元四年（263年），司马昭想进位为相国，又：迫于舆论阻力，便假装推辞不受，文武官僚心领神会群起劝进，劝进词是阮籍起草的。1915年8月，“筹安会”通电各省，鼓吹改行君主制，袁世凯在各地的爪牙纷纷响应，且派代表进京请愿，“筹安会”代草请愿书，要求袁世凯称帝。这一句诗即讽刺此事。 ⑦[沐猴]猕猴。语出《史记，项羽本纪》：“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这里略变其意，指袁世凯。 ⑧[腐鼠]腐烂的死鼠。语出《庄子·秋水》：“于是鸱得腐鼠，鸩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后常比喻轻贱之物，这里借以讽刺那些趋炎附势的“筹安会”小人。 ⑨[亡秦]喻指推翻袁世凯。 ⑩[北伐]这里指讨伐袁世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