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祸从天降 浙西山区有个小山村，叫葫芦村。村头住着一位方大伯，他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个独养儿子叫志强。志强聪明能干，从部队当兵退伍回来后，不但娶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媳妇，还凭着自己在部队当驾驶员的一技之长，借钱筹款买了一辆汽车， 当上了运输专业户。志强起早摸黑，四处奔波，赚了不少钱，眼看干到年底就能把债务全部还清了，这时媳妇翠花又有喜了，通过私人关系检查，怀的还是个儿子哩！一家人闻知这一消息，乐得嘴都合不拢。
转眼之间到了年底，方大伯和翠花忙着杀猪宰羊，打酒备菜，高高兴兴地盼着出车在外的志强回家过年。谁知左等右盼，万万想不到等来的却是志强车翻人亡的噩耗，盼来的竟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噩耗传来，年迈体弱的方大伯犹如五雷击顶，头脑里“嗡”地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直到傍晚，方大伯才从昏迷中醒来，他慢慢地从床上爬起，失魂落魄地来到了堂前。只见屋里香烛高烧，烟雾弥漫，儿子的尸体蒙着白布，停放在中央。屋里挤满了赶来奔丧的亲朋好友，他们神情黯然、泪流满面。屋外围满了前来观看的邻里乡亲，大家唉声叹气、深表痛惜。翠花更是悲痛万分，趴在志强的身旁哭得死去活来。望着眼前这副悲惨凄凉的情景，方大伯的心都要碎了。他走上前去叫了声：“翠花……”便已老泪纵横，再也说不下去了。
“志强呀志强，你不能丢下我们母子俩不管啊！要走就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翠花绝望地一声喊叫，突然，她一头朝屋柱撞了过去，“扑通”一下瘫倒在地上。
人们大吃一惊，七手八脚地把翠花抬到屋里的床上，找药的找药，包扎的包扎，乱成了一团。
方大伯更是焦急万分，围着昏迷不醒的儿媳，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望着翠花那微微凸起的肚子，心想，儿子已经走了，幸亏儿媳的肚子里还留下了一条根，总算还能延续香火，传宗接代。可眼下翠花寻死寻活，万一伤了胎气，孩子保不住，那方家就连这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方大伯越想越担心，他怕儿媳再发生什么意外，决定自己出面，尽快地把儿子的丧事给办了。
葫芦村还没实行火葬，按山里人的丧葬习俗，先要由亲人给死者擦洗身子， 换上新衣服。在入殓时， 还要把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一起装进棺材， 葬入坟墓。
方大伯含着热泪， 给儿子洗去了身上的血迹，擦净了身子，然后准备给儿子换衣服，可是，当他打开衣柜翻找儿子的衣物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伤心地哭了……
想当年，因家境贫穷，志强从小就没有穿过一套像样的新衣服，这些年，为了攒钱买汽车，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连结婚时都没有买新衣服，穿着一套军装做了新郎倌。眼下翻遍衣柜，只找出一件新的军大衣，那还是志强从部队退伍时带回来的。方大伯用颤抖的双手捧出这件军大衣，哭着对儿子说：“志强啊，我的好儿子，爹实在是对不住你呀！你要走了，竟连一套新衣服都没有，这件军大衣你就穿着上路吧……”
在乡亲的帮助下，方大伯拿出给自己送终的棺材，当天夜里便将志强入殓封棺。
第二天一早，天还朦朦亮就出殡了。凄凉的唢呐声如哭如泣，悲伤的哭喊声撼天恸地，公媳俩泪洒一路，把志强的灵柩送上了后山，葬入了坟地。他们嗓子哭哑了，眼睛哭肿了，直到日头偏西，两人才互相搀扶着下了山。
走到家门口，只见院子里站着一帮人，那些人叽叽咕咕、交头接耳，看见方大伯他们回来了，一下都闭口不吭声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脸上一副尴尬的样子。
翠花擦了把泪水，抬起红肿的双眼仔细一看，原来，这帮人全是买汽车时向他们借过钱的债主，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于是，连忙上前打开门，请大家进屋落座，给各位泡茶敬烟，然后，便转身进里屋取钱去了。
翠花进了房间，打开衣柜一看，猛地大吃一惊，那件军大衣不见了！她顿时傻眼了。“天哪！准备还债的五万块钱，全放在军大衣的口袋里，莫不是……”翠花惊出一身冷汗，“啊”地一声惊叫，两腿一软晕倒了。
2.有口难言 方大伯闻声一惊， 不知出了什么事， 走进里屋一看，只见翠花脸色苍白，瘫倒在地上，顿时吓坏了。他一边扶起翠花，一边赶紧叫人去喊乡里医生。
医生赶来后，经过一番检查，告诉方大伯，翠花伤心过度，身体十分虚弱，需要好好地休息和调养，现在最好让她安安静静地睡一觉。债主们听医生说这话，不好意思再开口讨钱，都知趣地走了。
屋里静悄悄的。翠花醒了过来，她默默地躺在床上，考虑着怎样向公公提及五万元钱的事。
这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方大伯捧着一罐刚炖好的鸡汤来到床前，见翠花一脸愁容，忙轻声劝道：“翠花，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要想开一点呀。”
“爹,我……”
“翠花，你什么都别说了，快趁热把鸡汤喝了。不管怎样，你要为肚里的孩子着想，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翠花，我求求你了。”
“爹，志强走时，没给他换新衣服?”
“唉，家里穷，事情又来得那样突然，我只好把那件新军大衣作陪葬了。”
翠花尽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真的证实了这件事，她还是大惊失色，眼下，装有五万元钱的军大衣，已经埋入棺中，要想取出来，只有挖坟开棺。但这样做，按照山里迷信的说法，那是会断子绝孙的！
望着公公那憔悴的脸色和佝偻的身影，翠花怎么也不敢开口了，真要是把这事告诉公公，他老人家怎么承受得了呀！想到这里，她只好接过鸡汤，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