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汉冒出一身冷汗,忙分辩说:“这事……你家郑姐儿同意过的,她……”
冯三喜一笑,打断他的话:“我办事啥时候跟女人商量过呀?”
“可是⋯⋯你家终归要用草喂牛的呀!”徐大汉还在找理由。
“喂牛?哈……”冯三喜笑得更响亮,“大叔,我做生意需要本钱,已经把牛卖掉了,不信,你可以到我家去看!”
徐大汉脸色变了!他今天一早拾粪,透过晨雾,隐隐看见一位妇人牵着一头牛向村外走去,那位妇人,很像郑姐儿……看来,我徐家上当受骗了!这么一想,他横下心来,一咬牙对冯三喜说:“好吧,都怪我家多事,自找倒霉!只是这草已铡短,不能再接起来,现在就把我家草垛扒开,赔你长草,这总可以了吧?”
冯三喜好像已经预料到徐大汉会说这句话, 也不发火, 慢慢说道:“大叔,谁不知道你家麦草是淋过雨的,能和我家的草比吗?三千来斤,你拿鲜亮的麦草还我。铡短的草就在你家草屋里,你留下自个用吧。”说罢,把钥匙“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 又哼着 小曲 儿走了。
冯三喜走后, 徐大汉对着自己“啪啪”甩了两记耳光。几个儿子从外边进来, 见父亲气成这样子,都很冒火,挥动拳头就要去找冯三喜算账, 但徐大汉还是竭力把儿子们给劝住了, 他长叹一口气:“唉……邻里相处一场,不容易,哪能动不动就拳头上见?这草,咱们还他,只当掏钱买个教训!”
说说容易, 但是真的还草,又谈何容易!徐家虽然劳力很棒, 但这里是穷山区, 每年的收入勉强糊口,哪能一下子凑够三千斤的草钱?徐大汉一筹莫展。
这时冯三喜又笑嘻嘻地找上门来,说:“大叔,我知道你手头缺钱,这样吧,我正打算雇几个脚夫到驻马店贩点东西,是不是请大叔家三个兄弟跟我出去走一趟,草钱就算扯平了。”
徐大汉听了直摇头,说:“这哪行,我们家的人是从来不外出的!”
冯三喜脸有些变色,不阴不阳地说:“可你欠了人家的钱,在家里就能睡得着觉?”
徐大汉被问住,他仔细盘算了一下,驻马店离这里三百里,往返路程加在一起也就是十来天时间,去一趟不但可得三千斤草钱,还能卸下欠债这个包袱,想到这里他不放心地问:“你说的是真话?”冯三喜见有门,赶紧说:“我啥时骗过你呀,不信,咱们写个契约!”徐大汉怕再上当,就说:“写个契约好,省得以后犯争执。”
冯三喜这趟生意做得很顺利,十来天后就从驻马店返回,赚了大钱。他一到家,就风尘仆仆地掂着一个钱袋来到徐家,当着徐大汉和他三个儿子的面,把契约取出,“嚓啦”一声撕得粉碎。徐大汉一见,脸色顿时变了。他再也忍耐不住,抓住冯三喜的领子愤愤地说:“我念咱们是多年邻居,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你却得寸进尺,尽给我们耍花招,你到底是要干什么?你说!”徐家三兄弟也都围拢上来,拳头握得“嘣嘣”响,朝着冯三喜高高扬起。但冯三喜不慌不忙把老人的手推开了,哈哈一笑,说:“大叔,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个契约吗?我不过是想给你们开个玩笑!”
“玩笑?”徐大汉依然火气蛮大,“你把我们父子耍得够了,还说玩笑?再耍下去,我们一家只好喝西北风了!”
“哪里!”冯三喜还是嘻笑盈盈,“我常在外,少在家,家里有了难处,都让你们父子帮助解决了, 我真的从心底里感谢你们。我看你家硬棒棒几个劳动力,只把眼睛盯在种地上,遇上农闲,宁愿躺在树阴底下看蚂蚁上树,也不愿出外挣几个零花钱。我劝说过你们几回, 你们总说做生意不是种田人干的事,一口回绝。无奈,才生出这个主意,拉几位兄弟跟我一起出外跑趟生意。”说着,把钱袋放在徐大汉面前,“这是三位兄弟这次出门挣的钱,你打开数数,看是否胜过你们在家种半年的庄稼……”
徐大汉不由傻眼了! 他愣怔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三喜, 这……这么说,你……你家的麦草……”冯三喜赶忙接过来说:“麦草,你们不是替我铡碎了吗?把钥匙还给我。明天,我家的牛就要牵回来喂养了!”
徐家父子这才恍然大悟:唔——我们家真是交上好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