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闯沐龙镇(一)

1995年深秋的一天,一辆紫红色的“桑塔纳”轿车缓缓驶进了鲁北钢瓶制造总厂的大门。从车里下来一位相貌端庄、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士。她用手理理秀发,落落大方地走进办公大楼。

  那位年轻女士名片上的头衔是环宇集团沐龙镇总代理,名叫李金花。她用标准的普通话向销售处的赵处长要求道:“我公司急需订购20000 只贵厂生产的液化石油气钢瓶。如有现货请先购800只,以解燃眉之急。”

  对这送上门来的大客户, 赵处长自然很高兴, 他热情地和对方攀谈起来,很快就对李金花佩服得五体投地。李金花不仅对厂家生产、销售业务非常熟悉,而且知识面很广,天文地理、风土人情,无不知晓。

  很快,双方达成了协议。厂方即日发货 800 只石油气钢瓶,代办汽车运输到沐龙镇,货到付款。需方先付足全程运费,如货到未付货款,厂方有权将货拉回。

李金花离去时,赵处长设宴为她送行,并让几位业务人员陪同。山东大汉们都想欣赏一下女士酒后的醉容,你一盅、我一盅,轮番向客人敬酒。然而,李金花却含笑相迎,面不改色。赵处长见状,酒兴大振,频频对饮。众弟兄更是毫不示弱,索性换了大杯子,但结果一个个醉倒在石榴裙下。李金花的酒量实在惊人!

三天后,一辆“东风”牌加长半挂汽车满载着800 只液化石油气钢瓶,日夜兼程地向沐龙镇驶去。

  赵处长派出他最得力的干将、业务员林志和司机大海。林志毕业于青岛工学院,走南闯北十多年,是个难得的人才;大海三十多岁年纪,性情豪放,好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个标准的鲁北汉子。

  汽车奔跑了一天一夜,便下了国道。沙石路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车速减慢了许多,摇摇摆摆地向前行驶。傍晚时分,一个急冲,登上了高坡。低头望去,沐龙镇已是万家灯火,一片通明。

  沐龙镇地处两省交界,三面环水,一面是丘陵。据说很早以前这里是个渔村,叫“奈何村”,人们都靠打鱼为生。后来有个皇帝听说用这里的水洗浴可医治花柳病,便兴师动众,从京城不远千里御驾光临,取水净身。他嫌“奈何”两个字不吉祥,便金口一开,改为“沐龙”。从此,这地方名声大震。改革开放以后,这里更是人潮涌动,一派繁荣。

  汽车打起灯光,顺着栽满松树的陡坡稳稳地滑下去,刚驶过石桥,便被两位年轻的交警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瘦子过来问:“车上拉的是什么?”“钢瓶。”“请出示驾驶证。”大海将本子递出去,瘦子仔细地审视着。另一名矮个子左手用手电上下照着车上的篷布,右手拿着对讲机不停地呼唤着:“老板,老板,货已到桥头,请组织人接货。”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一辆白色的“标致”车, 停在前方十几米处。瘦子交警客气地把驾驶证还给大海,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前面的“标致”轿车进镇。

  镇上很热闹, 人来车往, 灯光闪烁。大海握着方向盘慢慢地跟在小车后面, 林志不时把头探出窗外, 饶有兴致地观赏着窗外的街景。

  汽车左拐右拐, 好像驶过了镇中心,两侧的灯光渐渐稀落了, 行人也少了许多。“标致”轿车悄悄地停在一幢两层楼前。

  突然,一辆“北京”吉普擦着大海的车身急驰而过,大海感到脸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他猛踩刹车, 惯性把林志从座位上弹起老高。

“怎么啦?”林志惊奇地问。大海没答腔,弯下身子双手摸着什么,很快,一个纸团握在他手心里。大海人粗心却很细,他没有开灯,让林志找出手电筒,就着黯淡的手电光,他们见纸条上写着:勿将车开进去,小心上当!林志和大海感到一股寒气冲上后脊梁,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大海用手肘撞了一下林志,说:“你是押车的,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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