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年间, 陈州有家当铺, 老板姓胡, 故称胡家当铺。这胡家当铺, 乃深宅大院,且结构复杂,四周围墙是双料货,两墙相隔三丈有余,墙下栽满枣木桩, 人掉下去就别想活着出来。再加上当铺里还养着一批身强力壮且武艺高强的保镖, 更使当铺固若金汤, 一般人根本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
有一次, 一伙土匪抬了一口棺材进了当铺,说:“喏,当了。”伙计知道来者不善,急忙请出老板。
胡老板刚露面, 几个土匪就一拥而上, 但是没等他们挨近胡老板, 从里面冲出八个保镖, 三下五除二将土匪们打得落花流水, 丢下棺材逃走了。这一来,当铺名声大振, 生意也就越做越红火了。
这一年, 陈州新来了一位姓丁的知县。他上任的第三天便登门拜访了胡老板,此后一来二往,两人结成了朋友。当时陈州盗贼很多,非抢即偷,案件不断发生,连县太爷的大印也差点失窃,闹得人心惶惶,丁知县为此忧心忡忡。为了保证大印的安全, 他想出了一条妙计,每天天黑就将大印拿到当铺去当,取回当票,第二天一早再去赎回来。
这一招果然不错,一连几个月,平安无事。谁料半年之后郑州府抓到了一伙贩毒犯。这群贩毒贩把鸦片藏在其他货物里运送,因为有陈州县衙的路票,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如今案发,路票上盖着陈州县的官印,丁知县自然就吃分量了。于是他找到胡老板,把情况如此这般地一讲,又说:“胡老板,你不该利用我当官印之际私开路票呀,要是上面追查下来,我可怎么交待?”
胡老板一听,大吃一惊,忙说:“自从你每晚把官印寄放我店之后,我都亲自保管,可没干一点缺德事呀!何况我又不缺钱花,怎会拿咱俩的友情当儿戏?再说,你每晚送来的官印都是用铁箱子锁着的,我又没钥匙,怎么可能动用你的官印呢?”丁知县笑笑说:“是呀,凭心而论,我也不信你会干这样的事。可是我没干,你也没干,那么又会是谁干的呢?”胡老板挠挠头皮:“会不会是每天来当铺送印取印的那个衙役所干?”丁知县点点头:“你说得有理,可惜那衙役已经逃跑,并在途中被人杀了。胡老板,看来这事只能委屈你了。”“你说什么?”胡老板拍案而起,“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咬定是我所干?”丁知县不慌不忙:“胡老板,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的当票,足以证明路票是你偷盖了我的大印开出去的。当然,这事抖出去,对我也很不利,但我只不过犯了当官印之罪,充其量摘去乌纱帽;而你是私开路票,结伙贩毒,那可是要坐大牢,说不定还要掉脑袋的呀!”
听丁知县这一说,胡老板忍不住吱吱地冒汗,心想:当官的心黑,这才真正领教了。可有啥办法呢?只有自认倒霉,便问丁知县:“你说这事咋办?”丁知县说:“胡老板,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杀掉贩毒者灭口,毁掉路票销证,才能保你平安无事。但要杀人灭口、消除罪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得用银子去打通关节。在这件事上,你别无办法,只有破财消灾了。”
胡老板知道自己撞在了枪口上,逃也逃不走,溜也溜不掉,为了活命,只得忍痛取出五万两银子给了丁知县,并且感恩戴德地讲了许多好话,才将这件事遮盖过去。
时隔一年,胡老板回湖北探亲,不料竟在汉口碰到了那个曾经每天早晚跑当铺送取官印的衙役。不是说他死了吗?胡老板很想揪住他问个明白,但又怕认错了人,没法交待。他正在犹豫,那个衙役倒上前招呼:“唷,这不是胡老板吗?走走走,到寒舍去坐坐。”说着拉起胡老板回到家里。原来他在一条小巷里开了家小店,生意蛮好,一家人生活也不错。
胡老板自然很生气,便说:“原来你躲在这里!你可知道,我平白无故丢了五万两银子呀!”衙役这才道出了事情真相,他说:“胡老板,你上了丁知县的当了,什么贩毒啊,路票啊,全是胡说八道!就连我每晚送到你当铺的铁盒子里也根本没什么大印、他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跑得远远的,目的就是为了诈你呀!”
听衙役这一说,胡老板呆住了。他似乎悟出了一个道理:这个七品官真比土匪还要凶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