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俩大吃一惊,见前面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汉子,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大器已是浑身筛糠一般发抖,倒让必圆搀住了。必圆怯怯地说:“大叔,我男人是个穷教书的,挣的钱不够二人口食,大叔缺钱花我身边还有刚才我爹悄悄塞给我的五块银元,全给大叔买碗酒喝吧!”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钱来,递给拦路汉子。
“爷不是叫花子!”那拦路汉子手一挥,只听见“哧啷啷”一阵响,必圆手中凡块银元飞散开去,滚落在石板路上,“爷专门候你们到现在了,我不稀罕你们性命,只要拿那价值二千元的东西出来,就走你们的!”
必圆一怔,望着那拦路汉子说:“大叔,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家连房带屋卖了也值不了几百元钱,哪有值二千元的东西?”
拦路汉子冷冷地说:“爷没工夫跟你噜苏, 快除下你手上那副镯子给爷!”
必圆正想说话, 大器这时已经定了神, 连忙说:“快给他!”
必圆却沉默着不说话, 下意识地护住了手镯。
“你们要不要命!”拦路汉子低低吼一声, 猛然提起了匕首, 一道寒光朝必圆身上落下。“哟!”大器一声惊叫,身体像一摊稀泥软在地上。不过那拦路强人并不像要人家的性命,手中的匕首突然收住,没刺下来。
必圆看看瘫软在地的丈夫,鼻子忽然一酸,半晌,缓缓地除下腕上的手镯, 但仍死紧死紧攥着。那拦路汉子已是极不耐烦了, 伸手要抢。必圆闪过了,泪水流了满面:“大叔,这手镯你拿去换不了几个钱,你能不能等一等, 让我男人回家一趟,我还有点压箱钱,让他拿来给你,让我留下这副手镯吧!”
那拦路汉子瞪圆了双眼,又断喝一声:“到底给不给?”
必圆还没答应,不料,大器已哆嗦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下从必圆手里夺过镯子来,塞到拦路汉子手里,颤颤地说:“给,给!”
必圆眼睁睁看着大器递过镯子去,顿时呆住了,好半晌,“哇”地哭出声来。
大器赶紧安慰道:“这不是翡翠镯子,是石头做的,你……”
拦路汉子正待转身要走,听了大器的话,忽然迟疑着立定了身子。
必圆哽咽着说:“大器,我早知道它是石头的——我爹是吃古董饭的呀!我性命似的看重它,是因为它可是你给我的定情物呀!”
大器偷眼瞧瞧拦路汉,拉着必圆的手:“多说什么,快回去吧!”
那拦路汉子看了他们一会,忽然说:“给!”把一双镯子放回必圆手里,同时狠狠地瞪着大器,骂了一声,“脓球!赶不上女人一根毛!”一纵身子,人影就消失在乌桕林子里去了。
乡路上,只剩下小夫妻两个呆呆站着,四周出奇的静。大器又一次催必圆赶路,必圆似没听见,神情恍恍惚惚的。忽然间,静寂中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大器一惊,看地面,石板路上一片粉碎的手镯块块。
自此之后, 必圆便每天像失掉了什么的不快活。一年后她生下一个面目清秀的孩子, 便长住在娘家, 说是侍奉父亲, 高达人也没让她回转的意思。
一副普普通通的手镯,在夫妻心中,分量竟是天差地别,最终便产生了悲剧。粉碎的手镯难以复原,而受伤的心灵,更是难以愈合。看来夫妻间需要更多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