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式侯爷讲的故事:马蹄下的祸福

车把式侯爷讲的故事:马蹄下的祸福

  有道是:处世让一步为高,待人宽一分是福。人生在世,谁没有不平的事?不论大事、小事,有时就得咽下这口气,一口气忍得,终身福享得。

  早年我们大柳庄一带有一家富户,户主叫章老五,他雇了个车把式叫侯大胡子,这侯大胡子五十出头,赶了半辈子大车,再调皮的牲口,在他的手里也规规矩矩的。不料天有不测风云, 有一天,家里一头红骡马突然得病死了,章老五心疼得要命,虽然侯大胡子再三解释这事和自己无关,但章老五还是扣了他一年的工钱。

接着,章家接连起了两次火,先是烧了一堆木板子,紧接着喂牲口的一垛谷草又被烧个一干二净。章老五认定是侯大胡子干的,便把他吊在牲口棚子上拷问, 还打断了侯大胡子的左胳膊。侯大胡子在大柳庄没亲没友,只得忍气吞声离开了章家。他这一走,章老五再也没找到合适的车把式,只得自己凑合着赶。

  几年后的一天,章老五赶着马车,拉着三石谷子,车上坐着他六岁的宝贝儿子小石头。再过两天,就是小石头的生日,他要到县城卖掉谷子,给儿子买些好吃的、好玩的。

  章老五赶着马车,走到葫芦头沟,正赶上村头一户人家办喜事,“劈里啪啦”的鞭炮声,把马吓得撒开蹄子乱奔。章老五拼命吆喝,马车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就在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路边踢石头玩,来不及躲避,车轱辘从他头上压过,小孩当场就没气了!

  小孩的父亲叫田得财, 是葫芦头沟有财有势的人物, 听说儿子被车压死,田得财立马领着十几号人,吆五喝六地奔了过来。章老五苦苦哀求,答应把家里的车、马、屋、地全赔上,田得财就是不肯,一口咬定要章家偿命。

章老五被逼得无奈,说:“好吧,豁出我这条老命,你说要我咋死?”

  田得财一阵冷笑:“你这条老命,还不值我儿子的命!”很快就伸手往马车上的小石头一指,“我要你家里的小兔崽子抵命……”

  章老五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想反抗,但田得财人多势众,很快就被捆住了双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拖下了马车。

田得财的心比蛇蝎还毒,他冲着看热闹的人嚷道:“谁赶着车从这小崽子身上压过去,这挂马车和车上的粮食都归他了!”

一条人命哪,谁干?场上的人全都不应声。

田得财连声加码:“我再加上两匹马,五石谷子,不,十石⋯⋯”

  就在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满脸胡须的老头, 他走到田得财面前,说:“既然你出这么大的价,这活我干了!”

  章老五见有人竟然站出来干这丧尽天良的事,禁不住大声问那老头:“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下得了手?”

  老头走到章老五面前,一捋胡子,说:“你睁大眼睛瞧瞧,咱们真的无冤无仇吗?”章老五细细一看,顿时眼前一黑:面前站的,竟然是被自己打断胳膊的侯大胡子,左袖里空荡荡的,一点没错!章老五含着眼泪一声长叹:“活该天灭我章家呀!”

  侯大胡子对田得财说:“我应下这个差事,不单是为了你许下的酬金,他是我的仇人,我这条胳膊就断在他的手里。这几年我在长白山上拜师学艺,今天苍天有眼,我和他可以了断当年的恩怨。不过,你出的价,是压一次的酬劳……”

  田得财冷笑一声,打断了侯大胡子的话:“一次足够了。不过,车轮必须从他头上碾过,如果这小子命不该绝,他妈的我就放了他!”

  侯大胡子点点头,细细地瞅了瞅地上,叫田得财的手下人把小石头拖过来, 照他的吩咐按在地上。小石头拼命挣扎, 侯大胡子用手指在他身上一点,小石头就不动了。

  接着,侯大胡子把马车调过头,只见他高高举起鞭子,“啪”的一声,两匹牲口扬起蹄子,朝躺在地上的小石头直奔过来。马车越跑越快,眼看就要到身边了,侯大胡子猛地吆喝一声“驾”,只见车轱辘“呼”地一声从小石头的头上压过,又见侯大胡子挥手扬鞭,“啪”地一声响,马车“嘎”地停住了。

  四周看热闹的人都闭上了眼睛。谁忍心看这血淋淋的惨样? 载着一千多斤粮食的车轮子从孩子的头上碾过,还不是脑袋开花、血肉横飞?

  这当口,只见侯大胡子放下鞭子走到小石头身边,又在他身上用手指点了一下,嗨,小石头竟然皮毛未损地站了起来,鲜奔活跳地扑到了章老五的怀里……

  田得财糊涂了:这老头自称几年前被章老五打断了一条胳膊,但他此举到底是来报仇雪恨,还是来拔刀相助?但不管怎样,这老头的功夫十分了得,自己绝对惹不起;再说,自己已经把话说了,反悔会被人笑话,思量再三,把手一招,叫了几个人,抬起儿子的尸体回家了。

章老五早已吓得三魂出窍,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扑通”跪在侯大胡子面前,一个劲地磕头赔罪。

  侯大胡子扶起了章老五,告诉他说:离开章家后,他发誓要报仇雪恨,便进山学武。今天,偶然之中遇上了这事,本来想找章老五算账,但见小石头真有生命危险,就凭着一辈子积累的赶车经验,救下了小石头。其实很简单:重载的车快跑的时候,路上如有坑洼,车轮就会颠簸。刚才他看过路面,左边有个坑,就让小石头腿朝外,脑袋放在右轮经过的地方,怕小石头头乱动,就点了他的穴位。马车奔过来时,左轮一进坑,右轮就颠了起来,正好从小石头的头上跳过去……

  章老五感动得热泪直淌:“你不记前仇,救了小石头,就是救了我一家,可我⋯⋯”他要侯大胡子在大柳庄留下来,像亲爹一样地供养。

后来, 侯大胡子便在大柳庄住了下来, 喏, 他就是我们侯家的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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