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7岁那年,他父亲去河州做事,全家人都搬了过去,同行的还有张明的奶妈和奶妈的女儿苑儿,还有几名相处多年的女仆。
他们乘船过黄河时,已是黄昏了。矢下着小雪,西北风像刀一样割脸。岸边有一小码头,但没几户人家。客栈只有一家,而且破旧不堪,两层破院,都是泥巴屋。到前面的大镇上投宿已不可能,天寒地冻不说,路程还很遥远,只好在此将就一夜。
那晚,张明爹给每人要了两碗羊肉泡馍,炒了几盘鸡蛋,一行人分两桌就餐。张明爹要了一壶酒取暖,他边饮便说笑话,逗得大家呵呵笑。他很喜欢苑儿,苑儿虽只有十五六岁,但像个大人似的懂事。张明爹笑着问她:“苑儿,太太教你的算术会做了吗?”苑儿伶俐地回答:“先生,会做了。”张明爹高兴地又说:“我出题你做,做对了我喝酒,做不出嘛那你也得喝一点,行不? ”“行,先生。”于是,张明爹便给她出了一道除法。苑儿用手指蘸着水在桌上划一阵,答出了得数。
“对,聪明,我喝。”张明爹将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出题,苑儿算对了,张明爹又喝,不一会他就喝醉了。
见主人醉了,大家便草草吃完了饭,分两间房子睡了。睡到半夜,张明突然被一阵惊叫声惊醒,睁眼一瞧,蜡烛被点亮了,七八个大汉立在炕前,手持利器,上炕来掀开被子把人一个个捆起来,然后用刀指着一个个地问:“说!财物在哪?”
在混乱之中,张明见奶妈偷偷地把一串钥匙塞到苑儿的衣兜里,苑儿没有吭声,她明白妈妈的意思,钥匙藏在小孩身上,不会引起歹徒们的注意。
此时, 歹徒已从仆人嘴里探得钥匙在奶妈手里, 他们恶狠狠地揪住奶妈,问:“说,财物藏在哪? ”
奶妈的手被捆着,她浑身打哆嗦,跪在地上。张明哪见过这个阵势,吓得直哭。歹徒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奶妈尖叫一声,赶紧过来用身子护住小主人,歹徒火了,又踢了奶妈一脚,正好踢在她的头上,奶妈的鼻孔立刻冒出了鲜血。歹徒一把揪住张明,挥舞着刀喊着:“不说,我就先捅了你的儿! ”
突然, 苑儿站起来说:“钥匙在我这。你放了他们,我给你。”说着话,真的从裤腰里掏出一串钥匙。
歹徒放开了奶妈和张明,一把抢过了钥匙, 又问:“财物在哪儿? ”“在里屋的箱里……”奶妈在一旁又急又恼,忍不住哭骂道:“你,你这个混帐东西……”
歹徒们顾不得再和他们啰嗦, 押着苑儿打开了里屋的房门, 他们让苑儿点着蜡烛,四处搜索起来。
苑儿在一旁殷勤地说:“你们别搜了, 东西都在箱里,这个箱里是财物,金银,首饰,这个箱里是古董,这个箱里是⋯⋯”
歹徒们打开了箱子,高兴得都惊叫起来。
“这里间还有被单,我掌着蜡,你们好包⋯⋯”歹徒们见苑儿如此配合,都不停地夸她,还劝她一起走。苑儿说:“我没力气,跟着你们也是累赘,不如分我一点财物好了。”说完话,又跑前跑后地忙开了。
歹徒们很快将抢到手的财物包好,他们给苑儿留了一点,然后打了个唿哨,越窗跑了。
苑儿从里屋走了出来,放下蜡烛和一个小布包就赶紧给大家松了绑,人们连冻带吓,个个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大声哭了起来。奶妈哭得最凶,一边哭,一边骂苑儿:“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杂种,我怎么把钥匙交给你呀……”
张明的父母也被松了绑,他们在隔壁的屋子,不知到这里的情况,现在听奶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之后,张明爹不由脸涨得通红,指着苑儿说:“我们一向对你不薄,待你如亲生,你怎么能出卖我,把家财拱手让给强人。”
苑儿“嗵”地跪倒在地,说:“先生,当时我要不这样做,少爷,小姐和我们这些人,早就死在歹人的刀下了,您和太太也会受害⋯⋯我还给先生讨回一些⋯⋯”她说着把布包递上。
张明爹打开布包一看,内有金条一根,首饰几件,银元十几枚。他望着苑儿,叹了口气:“你说得有理。起来吧,唉,我这半生的积蓄就算完了。”
苑儿把张明爹叫到一边,低声说:“先生,您不要急呀,歹人很快就能捉到。”“真的?”张明爹一愣,但很快就摇头,“不可能,他们没名没姓,一点线索也没有啊。”
苑儿胸有成竹地凑着张明爹的耳根说:“先生,这十来个歹徒都穿灰布衣,我在掌烛时曾不小心将一滴蜡油滴在一个强人身上,当时我心一动,何不给每个强人身上都滴几滴蜡油,做个记号。于是我就趁他们抢钱不注意时,在他们背后都滴了蜡油。您现在马上去报官,只要查验,就可找到这批歹人,也算是为社会除害吧。”
张明爹大喜, 赶紧去报了官。县长立刻下令捕捉衣背后有蜡迹的灰衣人。两日后,终于在一个村子捉住了两名强盗,不久又从这两名强盗的口中挖出了另几个强盗的藏身之处,把这些强盗一网打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