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学武

梁山好汉菜园子张青, 家住孟州十字坡。十几岁死了爹, 靠他种菜养活老娘。张青从小多病, 长大了也少力气,种的菜总是叫别人明拿暗偷去一半儿。跟人家讲理,人家不理;打又打不过;只得把气憋在肚子里。

  邻村有家姓孙的,练过武,功夫挺好,只是不会溜须拍马, 所以连个芝麻大小的官也没当上。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闺女。二闺女人唤孙二娘,孙二娘膀大腰粗,个头比一般男人还高,所以他爹就把武功教给了她。后来爹死了,姐姐嫁人,她自个顶门儿过日子。平时,遇上邻居们打仗闹火的,孙二娘一劝准好, 倒不是她能说会道, 是人家怕她的一对拳头和一双脚。拳头能砸碎石头,脚能踢起碾砣。因为她长相太丑,人们就叫她母夜叉。小伙子们都不敢娶她做媳妇儿。

  孙二娘听说张青老受人欺负, 又没有媳妇的事儿, 就自个儿扛着行李上门给张青做媳妇儿。张青的娘虽说也觉得孙二娘太丑, 可有了媳妇儿就能给张家传宗接代, 就答应了。张青孝顺,娘答应的事儿没有不顺从的。

  邻居们都说:“一个是软面团儿,一个是硬擀面杖儿,张青非叫孙二娘擀成薄薄的饺子皮儿不可。”谁曾想,孙二娘到了张家孝敬婆婆,伺候男人,脏活重活抢着干,真是个懂礼数的女人。

  过了一段时间, 孙二娘劝张青学点武功防身。在平时, 张青见孙二娘用武功治服了到菜园子明拿暗偷的人,他心底里也想练上几手,可又觉得自个儿是男子汉大丈夫, 跟妇道人家学武可掉架儿! 所以怎么也不肯答应。

这天,张青在菜园子里忙完活。回家见孙二娘晌饭做晚了,就鼓起腮帮子,不疼不痒地数落了几句。孙二娘正在做被褥,所以没答腔,张青火了,为摆摆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势,他轻轻地打了孙二娘一拳。母夜叉哪受得了这个,当时就伸出右手,抓住张青的衣领子,像抡小鸡一样,把他从敞着的窗户扔到了院子里。

  张青跌得好疼!心想:平素日子我受贼偷的气,如今老婆扔男人,不就是怨我不会武功吗?走,找个名师,练出本事回来,给你点儿厉害尝尝!想着就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出门就走。没走上二里地,孙二娘撵了上来说:“把你扔到院子里,是我的错;可这一扔,激起你学武的心,也好嘛,你该出去闯荡闯荡,学点儿真功夫了。记住,学武得下横心,吃得起苦。3年以后,我在家里等你。”

  张青一走,他娘可受不了了,天天念叨。孙二娘就把家里家外的活计都挑起来,还想着法子逗婆婆乐。

  三个年头过去了。张青跟一个江湖师傅学了一门武功——鹰爪掌。这鹰爪掌,练的是手和胳膊的劲儿,这招厉害!使出鹰爪掌,不管打到身上哪个地方,手指一勾,就勾进肉里。张青觉得有了本钱,决定回家给孙二娘看看。

  张青到了家,先给老娘问安。孙二娘见张青比原先壮实多了,心里高兴,就欢欢喜喜地做饭。张青瞅孙二娘淘米的时候,要打鹰爪掌。往哪儿打呢? 往屁股上打吧, 屁股上的肉软, 受点儿伤也好治。他怕打重了, 只使了一半的劲儿。不曾想, 掌打在孙二娘的屁股上, 人家连晃都没晃,还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张青一看,心想,你真行啊! 就使出最大的力气, 又打了一掌,孙二娘像扎根儿的大树, 一动没动,倒把张青自己的手脖子震得麻酥酥的。

张青这才明白自个儿的功夫跟孙二娘比,还欠火候。当时饭都没吃,转身就走。

  张青又跟一个江湖师傅学打飞石。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苦没少受。三年工夫,练成了! 一扬手打出个石子儿,麻雀应声落地。要是打在人脑袋上,准开瓤儿。武艺学到手,张青赶紧往家走,在路上拣了十几个圆石子儿,揣在怀里。心想:我要用这石子儿打孙二娘,不过这石子儿飞出去,重了要打死,轻了也要打伤,总是自个儿的媳妇儿,心疼啊,就把两个石子儿包上棉花,这样,打在身上只是受点儿轻伤,反正叫她知道我的厉害就行。

  张青到了家,先给老娘问安。再看孙二娘,正笑盈盈地做饭。张青偷偷地摸出一个包上棉花的石子儿,照准孙二娘的大腿打去。孙二娘伸手接住石子儿,看了看,往地上一扔,说:“有能耐打出没包棉花的来!”张青没打着,又叫孙二娘一激,真就掏出一个没包棉花的石子儿,照准孙二娘的大腿打去。孙二娘伸手接住,玩了起来。张青见这个石子儿又落了空,接着又打出一个。只见孙二娘一回手,她手中的石子儿也出了手,两个石子儿在半空里碰到一块儿,迸出火星,掉在地上。

  张青见石子儿还没治服孙二娘,出门就走。走出二里来地,孙二娘就撵来了,说:“你不能走了,再走,娘就会想坏了。你这几年虽说学了点儿本事,那都是些皮毛,别在鲁班门前弄大斧了。快把男子汉大丈夫的架子放一放,跟我学两手吧! ”张青还拿架式呢,老娘气喘喘地赶了来,拽住张青说:“孩子,你要再走,就看不见老娘了! ”张青这才就坡儿下驴,扶着老娘回了家。

  从那以后,张青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跟孙二娘学武功。为什么在三更半夜学?一来,白天种菜,没工夫;二来,怕别人知道跟老婆学功,那多丢人。夫妻俩,一个教得上心,一个学得认真,没过几年,孙二娘把自己的武功全教给了张青。娘死了以后,两口子在十字坡开了家酒店,专门交结往来的英雄好汉,打虎的武松就是其中的一个。

  张青拜了两个江湖师傅,学艺六载,结果仅得一点皮毛,在孙二娘面前出了洋相。四徒弟拜的可是真正的“赛鲁班”,师傅手艺天下闻名,可进皇宫比赛,他们差点丢了脑袋。

  一个是放不下男子汉大丈夫的架式;一个是怕教出弟子饿死师傅,这样的学艺,怕一辈子不会有很高的成就。

好在后来他们都认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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