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儿,这世上只有你最懂我的心,你可知,他也曾用那般痴狂爱恋的眼望着我么?
主人的眼泪滴落到我的身上,一滴滴,一点点,冰凉刺骨。我不禁哆嗦起来。。。
眼,可望向过去;心,可停留追忆;但泪呢,眼泪该在什么地方?
主人的眼泪,将我身上的弦,染得通红,通红,仿佛在鲜血中浸泡过一样。
一日后,主人说,我已看破了一切,这世上的俗物都沾染不得了,包括你,瑟儿。她遁入空门,舍弃了一切人间的悲欢离合,同时也舍弃了我。我想,幸好我没爱上你。不然,今日痛不欲生的人就不单你一个了。
主人在尼庵里的这段日子,清闲而单调。在无聊中,她不再鼓我打发时间,也不到阳光普照的院子里去捉蝶弄花,只是用萧条而迷离的目光透过木制的窗棂,看到很遥远的地方去。
她说,瑟儿,过往的事,我已经记不得了。我的这个地方已经死了。她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口,我在这里,舍弃了你。
我不懂,真的不懂,这徒有虚名的爱情,真的能让人如此消魂,终成一无灵魂的空壳么?主人的灵动清丽,如水温柔已经不见了,现在的她,枯槁的让我心疼。
但是,她还是会对我说,将自己续续的心事交托于我,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甘心。
我无情,所以不懂。我无欲所以不懂。这人世间的纠错杂弹太多太多,倘若要背负,那怎是一生一世能了却的?
有一天,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这深山中的尼庵。堂皇的大轿停在尼庵前,一个光艳四射的美丽女人走了出来。她说,忘尘大师在不在。
小尼忙说,在在,小姐,这边来。大师说,等您好久了。
那女子是来找主人的。她说她叫如梦,是当今皇帝老师的女儿。主人见到了她,什么话也没说,进了屋将我抱了出来。我再次触碰到了主人柔软而温暖的肉身,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主人柔柔的说,这把瑟,以后就是你的了。
她有些吃惊,但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真的么?真的要给我么?
主人点头,没有说话。
这弦,为何如此鲜红,好象血一样。她说。离人泪,染红江心月。值得珍惜啊!
主人微笑,佛陀般慈悲。
也只有你,能够好好对待我的瑟。这瑟虽不是出自名匠之手,却异常的通灵晓性,给了你,我才无憾。她将我递给她,我发出一声轻叹,一声细微到不可闻的悲鸣。
主人象是有感应般的对我喃喃说,别了,瑟儿。
女子十指轻柔抹挑我的弦,珠玉的声音落下。合着我的琴声,我说。别了,我的主人。
三日后,我的主人,圆寂了。她弥留之际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但是我确实听到遗言了,不是用耳而是用心。
世间只数情根最难断,不是你负我痴情一片,而是你我相遇本是过错一个。怪只怪你我缘不在今生。
缘不在今生,那缘在何方?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皇帝温柔的拥着荣妃,从芙蓉宫前路过,去后院赏花。主人鼓着我,琴声悠扬动听,幽幽难绝的惆怅夹杂着丝丝难言的悲哀混合在这从一而终的爱恋中,那么的纯澈,在这春天里,更是一种风情。
她将自己绝美的笑容迎着他,羞涩的绽放。可是为什么他的背影却还始终决绝?难道忘记了主人的情么?
他看向荣妃的眸子,尽是迷恋和热情,那么多,几乎要盈出,你为什么不分一点给我的主人?
主人流泪了,滴滴落到我的身上。主人啊,我能接住你的眼泪,可是你对他这一生一世的情,你让我如何来接?
从此,那种名为笑容的神情,在我的主人脸上消失。
荣妃人宫的第五年,她怀上了皇帝的孩子。皇帝更是开心得象个孩子,每天都欢欣鼓舞地围着她打转。
主人如水的温柔眸子已经消失,她的心里,有一只野兽,日日啃噬她的心,夜夜腐蚀她的骨。主人的血肉日见班驳,灵魂慢慢抽离,我也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荣妃在官中散步时不慎从台阶上落下来,没有保住腹中三个月的孩子,她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