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草
你的光芒照亮了我的心，让我读懂了你忧伤的美。
于清朗是广告专业最低调的“公众”人物,姿色平平,可大家就是喜欢议论她。这天她正趴在床上看本已经续了N遍的小说《单人床》,脸上写着很复杂的表情。一阵敲门声后,对床的女生喊:“瓶底儿,有人找你。”于清朗戴着一副有着超厚镜片的眼镜。
“找我有事吗?”于清朗冰冷地问,眼镜里透出冷漠的目光。一个皮肤黝黑如炭,怀抱一颗足球的男生说:“这是不是你的雨衣?我看你在水房那儿的告示上留了地址。”于清
朗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是我的。”“哦,那打扰了!”木炭男转身走了。正要关门,他忽然转身说:“我觉得也不应该是你的。”
“什么意思?”
这雨衣是我在男生浴室的长椅上拾到的。。。
整个寝室哄然大笑!
传说于清朗有52件雨衣,每个礼拜换一件,正好一年。同学都说她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于清朗相貌平平,只有一双大眼睛十分漂亮,但也总是那么漠然地望着周围,寝室曾有人好心劝她配副隐形眼镜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可一句冰冷的“我从不戴隐形眼镜”让人家吃了闭门羹!
关于常年带雨衣的怪癖,有许多种猜测。最后大家都认同了一种说法—她相貌平平,也只能用一种诡异的方式吸引男生眼球,彰显自己的独特。
每到雨季来临,总会有粗心人把雨衣落在教室、食堂或是图书馆,然后在丢失地点附近的布告栏上写寻物启事。恶搞的男生便会在上面写,请找传播学院于清朗,还写下她的寝室位置。于是每到雨季,于清朗都特别繁忙,焦头烂额地应付来索取雨衣的各色人等。
于清朗站在水房门口,看着布告栏。“雨衣在哭泣,主人在哪里?”用海蓝色的广告笔写的,字很漂亮。
第二天的古代汉语课前,班长要新来的“专升本”的同学做自我介绍。第三个站起来的是于清朗前座的人，这人居然是搞怪的木炭男。他斜斜地站着说:“我叫萧远,比大家大两岁,喜欢画画和踢球。以后谁要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很仗义的样子。有人在下面问:“你是非洲哪个部落的?”他就开心地和大家一起哈哈笑。
上课后教师提问背诵《离骚》,可前一天晚上的“雨衣事件”搞得于清。朗全然没了心思,根本没想起来。正得想着就提问到她了,她站起来先清了清嗓子,然后一张通红的脸,千思万绪中,她忽然发现木炭男把书翻到椅《离骚》那一页,低低地斜在桌上,正好是适合她看的角度。
“离骚”事件过后,于清朗对木炭礼男的印象大为改观。她发现他并不是是和别人一起嘲笑她,有时还会巧妙地制止。每次古代汉语课提问到她背诵,前面总有本书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给她参考。而每次木炭男卡壳的时候,她也会在他背后念经一样嘀咕几句来提示他。这点小默契让于清朗心里有些欢喜,开始对每周两次的古汉语课生出微妙的企盼。
于清朗开始留意起木炭男,她发现生活多了些颜色。但当她看见木炭男时常和一个女生在食堂吃饭时,她的心又灰了。
一日,于清朗在图书馆看那本已经读了一万遍的书,边看边画。画个女孩揉着眼睛,又画了天空中飞舞着张开的雨伞,画着画着,她睡着了。
那晚下起了大雨,于清朗发现包里的雨衣不见了,站在图书馆门口,她翻遍了挎包也没见到雨衣的影子。她凄然地望着大雨拍出的烟雾中模糊的远方……
后面一个声音传过来:“没带雨衣吧,我们有两把伞,借你一把好了。”不知什么时候,木炭男和疑似女友出现在身后,一把格子花纹伞递了过来。“啪”的一声,于清朗把伞打落在地,嘴角抖了抖说:“我不用你的伞。”脸色涨红,嗓音变了调,在木炭男惊讶之际,她转身跑进了雨中,任雨滴飞溅全身。
没想到的是木炭男居然追了上来,从后面扳过她的身子,对着她的泪脸说:“对不起。”然后紧紧地怜惜味儿十足地抱住了于清朗。
雨衣女有了男朋友,这绯闻以“神六”的速度传遍了全年级。于清朗不再整日低着头靠着墙边走路,而是脸上挂满了笑。木炭男待她极好,由着她的性子,也不追问她的过往。
于清朗提起了那个疑似女友,木炭男憝憨地笑着说:“她是我十几年的同学,一起学画画的。认识有十多年了,要好的话早好上了。”于清朗就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又问木炭男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木炭男敲着她的额头说:“那天去你们寝室送雨衣,后来又去体育场踢球,发现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看台上,摘下眼镜,失神地望着远处,很忧伤的样子。”
“这么说你是爱上我忧伤的表情了?”于清朗笑吟吟地望着木炭男木炭男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转眼已是大三下学期,这半年于清朗一直很甜蜜,她开始躺在床上规划她和木炭男的未来。
一天,于清朗在手机上发现了一条短信息:别傻了,他在报复你,萧远的爸爸五年前死于车祸。蓝月亮酒吧见!
于清朗去了,却发现了疑似女友。“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他不应该这样对你。尽管我和萧远是很久的朋友了,但一切的一切我还要告诉你。”疑似女友拉着于清朗的手说:“萧远的父亲是五年前去世的,那天下雨,他父亲载着他去美术班,街上风很大,一个匆匆过马路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住,结果手里的伞被风刮飞,正好罩在萧远爸爸的车的挡风玻璃上。他父亲踩着刹车,可是路太滑根本刹不住,最后撞到了路旁的电线杆上……他父亲去世了。那个女孩因为未成年加上并非故意违反交通规则,所以她的家里只是赔了些钱就没追究任何责任。。。。
于清朗靠着墙,滑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萧远一直在留意我,原来是恨我入骨。他故意在水房门口贴寻人启事,是为了羞辱我;在图书馆丢的雨衣是他偷的,他知道我不敢拿雨伞所以故意想让我难堪,为什么呀!”此时的清朗已经泪流满面!
于清朗办了休学,然后就从学校里消失了。
一年后,她回到学校办复学手续。学校里黄叶堆积,一派萧索。从前的同学都已经毕业了,院里的教师交给她一封信,是木炭男的。
清朗
我找不到你。
对不起,我终究没有保护好你我知道你最爱看的小说是《单人床》、一遍又一遍地读只是为了和故事里的主人公一起自责;我看到了你央在书里的画,我知道你是因为隐形眼镜在雨天溅了水所以揉眼睛而停在路中央;我知道你为了曾经的错,一直用雨衣和眼镜封闭自己，我什么都知道。但是你不知道,去世的是她的父亲。不认识你的时候为了帮她出气,我拿着雨衣去找你,可是清朗,那天晚上我便爱上了你。我劝过她,你是无辜的,并且你对这件事已经悔恨了五年,然而她终究还是实施了她的报复。
于清朗哭着翻过信的背面,上面写着:也许只有我能看懂你的画。如果原谅我,可以去体育场看台的最高排,每周六晚6点,“雨衣53号”准时出现,静候差遣。
(摘编自《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