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泥
偶尔想起那时候,就像梦里一样。当时在乡下教书,孤身一人住了学校一间小房子,
身边没有电视、电脑等娱乐工具。每晚吃过饭,再拿一个小锅添了水,放入米、红枣、绿豆,山药、花生切成小丁扔进去,小火熬上整整一个小时,一锅浓稠晶莹的绿豆粥就熬成了。
这绿豆粥是睡前小点。盛上一碗,坐到床头面喝一面听收音机。每晚固定要听的是一个音乐故事栏目,叫做“人生漫步”。清淡的音乐背景,一个清淡的声音讲述一个个清淡的禅宗故事。手边常搁着一个本子一支笔,听到有趣的故事就记下来。如今本子不知弄哪里去了,那些故事记得一些,忘了一些。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国王的故事。国王去另一个王国赴宴,途经一座桃园,士兵们见树上结满了桃子,争先恐后地跑去摘桃子吃,把桃园弄得一片狼藉。后来又经过一片园子,里面的树上没有结果子,士兵们都不去胡闹,临走时园子仍是十分整齐。国王看了心生感慨,回到属地不久就把王位传给了儿子,然后云游四方。大臣间他为什么,国王说这王位就像是结满桃子的桃园,因其硕果累累而招来劫难。
故事短而浅显,但就是这些极浅显的故事,却成为了我混沌时代的思想启蒙。或有风或有雨或有雪的夜晚,一个青涩的女孩儿深夜独坐,去想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有时会觉得茫然,不知道这人生一场是为了什么,幸好有那些禅意的故事,教给人站在更高远的位置,以一种超脱的眼光旁观。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禅宗故事是叫人看透超脱的,但里面又有种消极避世的思想。认真说来,如今性格的养成和那段生活是有很大关系的,总是怕麻烦,总是希望生活能简单点,简单点,再简单点。
后来读书渐多,自己的一些想法也起了冲突渐渐也能用批判的眼光去审视一些东西。有时候记起那个国王,会想身为国王对国家对人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让出王位天涯海角的流浪算什么呢?另一个想法又说,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权利去过他想要的生活,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愿意当国王的多着呢。第三个想法却忍不住反问,如果只有他能胜任,那又当如何呢?一个人的肩上,最应承担的究竟是对自己的责任还是对别人的责任呢?
这些问题想来想去也没想通,后来渐渐知道有些事情是两难的,根本没有正确答案,渐渐也就不去想了。一些夜里,倒会突然想到,不知道那个国王卸下王位四处流浪,日子过得开心不开心?
(钱海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