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繁英
自从家里换了张大理石的餐台,80岁的老祖母,就常常发出“惊人之响”。
当大家的目光一齐望过去,老人家也总是有点不好意思“真是的,这玉镯子,老是碰着!”一边却又将镯子往上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检视镯子有无被撞坏。
大家固然是被玉石相击的声音所惊着,跟着却也是担心镯子真的撞断了,所以看到老人家的眼神转为舒缓,也都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倒是那不懂事的小孙子,总要歪着头问:“奶奶痛不痛?奶奶痛不痛?”
“当然痛喽!”老人也总是这么回他,“奶奶呀,心痛!
餐桌的气氛就突然间冷了下来。
也许老人也觉察了这尴尬的场面,常常人还没有上桌,就先拿条手帕将镯子裹住,使来访的客人们,总以为老人家弄伤了手腕,而一个劲儿地问。是伤了!”老人抬起手“你们瞧瞧!这拇指转弯的地方,有一块黑,那就是镯子伤的,五六年了,还褪不了。我那么女,有天为我洗手,擦上肥皂,冷不防地突然给我套上个镯子,套不下,便硬塞,差点没把我这老骨头弄断……
也有客人出主意:“既然是涂上肥皂才戴上的,那就再擦了肥皂摘下来,看您拿碗的时候碰一下,碰两下,好像很不方便!”
老人家便不答话了。
居然,有那么一次,来了一个冒失鬼,扑过去便要为老人摘,老人挥着手不断地喊:“不可能!不可能的!”却给对方一把抓住,轻轻一拉,镯子就脱了下来。
全家人都呆了!
涂了肥皂都戴不上去,怎么不涂肥皂,却能顺顺利利地摘了下来呢?
老人家也愣了,似笑非笑,环视众人,喃喃地说:“怪了!敢情是因为老了,还是瘦了?骨头缩了?再不然就是见鬼了,想必是我死了的么女,想把镯子要回去吧,,”
镯子戴在手上,也是戴在心里;伤在心里,便也伤在手上。不敢碰的,是那心里的伤;不愿摘的,是那难忘的爱。
(宋德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