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延桐
黑舍尔是一个穷人家。他养了5个孩子,其中有3个快要饿死了,为此他心急如焚。黑舍尔的妻子冲着黑舍尔不停地在叫嚷，钱!钱!钱……黑舍尔非常难受,鬼哭似的说,我哪来的钱呵!妻子就继续叫嚷,鬼才听你这么说!我只知道我们的孩子就快要饿死了!快要饿死了你知道吗?听到这里,黑舍尔显然又被刺激了一下,就似乎是被狠狠地割了一刀。然后,黑舍尔就霍地站起来,非常严厉地对着他的大儿子说,快,快去邻居家把他的马鞭借来!大儿子战战兢兢地想,仁慈的上帝啊,我爸爸该不会是要给我和我妈妈一鞭子,拿我们出他满肚子的怨气吧?尽管大儿子非常恐惧,但他还是不得不跑去把马鞭借了来。黑舍尔并没有像他的大儿子想象的那样去做,而是拿着马鞭带着大儿子直接去了市场。黑舍尔把马鞭在空中非常响亮地一甩,大声地喊道,去雷特石夫!去雷特石夫!半价!半价……许多人都听到了他的喊声,心里在想,呵,半价,可真是便宜啊!于是,不一会儿,他就有了很多的顾客。黑舍尔忙不迭地收完了钱,然后就交给他的大儿子带回了家。自己也便带着顾客,上路了。马呢?马在哪里呢?顾客不满地问他。黑舍尔不慌不忙地说,别着急,往前走就是了。于是顾客就跟着他一直往前走。顾客们离开城之后依然没有看见马,只看见了一座桥,心里想,也许马就在桥上了。但到了桥上,他们依然没有看见马的影子,便又开始埋怨他。但转念一想,路已经走了一半了,就是现在马上掉头回去也没有什么好处了,就又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转眼,雷特石夫就到了。顾客们终于忍不住大怒了，把加倍的怒气一起泼到黑舍尔的头上了,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赶快把钱退还给我们!赶快把钱退还给我们……黑舍尔笑了,十分平静地说,我骗了你们?我骗你们什么了?顾客们闹闹嚷嚷,这个说,那个也说,我们来雷特石夫是想骑马来却不是想走着来呵!你装什么聋卖什么哑啊?黑舍尔继续笑着,说,我也想骑马来啊,可是没有马啊!再说了,我说过要带你们骑马来的话了吗?再说了,既然出来了,就是玩,就是寻开心,走走路有什么不好的啊?这时候,顾客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黑舍尔几乎是飞一样回到了家里。他看见,妻子正微笑着在门口迎接着他呢。妻子十分不解地问他,亲爱的,你只有一根鞭子,可哪里来
的马啊?天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马呢?黑舍尔笑了,笑得十分灿烂,马?我要马做什么?你肯定知道我们犹太人的那句谚语吧——如果你甩一下鞭子,就总能找到一些马!
这是《密西拿》里的一个故事。《密西拿》似乎离我们很遥远,可这个故事的寓意却离我们很近,很近很近,近得就如同眼睛和眉毛之间的距离,我们和生活之间的距离。
我们的每一个家庭,甚至是每一个人,都难免会遇到一些十分具体十分逼真的困境。如果不赶快把这些具体逼真的困境拿开,我们就会永远处于饥饿状态,饿昏的饿昏,饿死的饿死,最后被困境全部拿走,不剩一点儿快乐,也不剩一点儿气息。这时候,我们自己本身就是一声比鞭子还要长的叹息了。
只要甩一下马鞭,困境就会被甩掉,绝境就会被吓跑。甚至,还会召来许许多多的骑着马儿的福音,骑着马儿的春天,骑着马儿的神话,骑着马儿的传说……多美好的事情呵。
甩一下鞭子,当然也是需要智慧的。如果你的智慧很脆弱,很无力,自然也就不会甩动长长的鞭子;即使勉强甩动了,也不会发出一声炸雷般的脆响,让阳光听到,让白云听到,让好时光听到,让好机会听到,让好运听到……那你最终就是白甩了,还不如甩一甩手来得更直接更轻松，更快乐呢。当然了,你得有一根鞭子才行,哪怕是借来的鞭子。没有鞭子,你拿什么甩啊?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性命也白白地甩出去呢。
最理想的鞭子,显然就是自己。如果你自己就是一根长长的、结实的、优质的鞭子,一切,自然也就成了。随时随地地把自己甩响,又有何愁呢?当你甩响了自己,眼看着马儿奔腾而来,你这根鞭子不变成一根快乐的魔鞭才怪呢。
就有这么一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一根鞭子,也羞于从命运那里借来一根鞭子,更不懂得把自己当作一根鞭子,结果,他遇见了一只乌鸦,那只乌鸦要啄掉他的眼睛,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乌鸦啄走了他的眼睛;后来他又遇到了一只秃鹰,那只秃鹰向他索要他的耳朵,没有办法,他就又交出了两只耳朵;再后来,他又遇到了一只恶狼,那只恶狼说,我饿了,懂吗?我饿了!你给我送来了免费的午餐,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还没等他辩解,那只恶狼已经三下两下就把他给活活吃掉了!吃掉之后,那只狼仍不满足地说,这午餐，唉,这午餐,如果再有两只眼睛和两只耳朵,那就更美妙了!你看,他的悲剧,还不就在于没有鞭子!
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鞭子呢?没有鞭子,怎么去教训那些张牙舞爪、虎视眈眈的厄运呢?怎么去驱赶生活的车轮呢?怎么让整个世界都听到你日子的脆响和生命的快乐呢?没有鞭子,一个人还配叫什么人!一个人活着,还配叫什么活着!
话又说回来,即使你有了鞭子,如果不是一根响当当的鞭子,百折不弯的鞭子,能够征服一切的鞭子,也是鞭长莫及的。这样的例子,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就像人生的遗憾一样多。鞭子。是的,鞭子本身就是一句咒语。懂得了鞭子这句咒语的深意,自然也就懂得了宇宙的秘密和生命的玄机了。不信,你试试看。念诵一百遍,你就会立刻看到驮着节日和庆典的马群像洪流一样滚滚而来。
(安玉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