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爱民
九年前决心下定
“我要写书了!”下定这个决心的刹那间,仇志刚猛然震了一下。在此之前,常常绕他脑际的倒是“要我写书…”
“要我”变成“我要”,反反复复折腾了他半年多的时间。结果,“我要写书”已无法消除,才下了眉头却又上心头。
终于,仇志刚执笔在厚纸本上写划起来,墙壁上的日历显出“1980年10月1日”字样。这是多么值得仇志刚纪念的一天!
难得深情目光
仇志刚要写书,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32载岁月的音符,已不是演奏“理想梦幻曲”的时候了。而弹唱“追求进行曲”,对于他不仅可能而且应该。
从小学一年纷起,仇志刚便开始了习武生涯。对武术兴趣浓厚的父亲,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能文善武之才。能文,自有学校老师辅导;善武,做父亲的手把手传教。每天清晨5点钟,仇家父子就去室外练习武术基本功。
父亲是严厉的,他不允许儿子有丝毫懒惰。一次,小仇着凉感冒在床上多躺了一会,父亲一把掀去被褥将儿子“揪”下床来:“练武人哪能这么娇气?快给我伸腰踢腿跑步去!出身臭汗就好了…”年少的儿子看着父亲张飞般的面孔,不敢怠慢,赶紧照着做,在呼呼作响的北风中居然得练满头是汗。说也灵验,感冒很快治愈。而这天的早、中、晚,父亲每餐都给小仇加了一只大鸭蛋,并看着儿子一口口地把蛋吞下肚。
几年弹指而过。做父亲的掂量着自身的拳术招数,感到了“江郎才尽”。的确,仅凭扭腰踢腿什么的,是怎么也满足不了孩子了。他找到田永庚先生,让儿子拜师学艺。
田永庚出身武术世家,幼承家学又得南来北往的名师指点,技艺高出他人一筹,18岁即被扬州国术馆聘为专职教练,1936年又在张之江和王子平先生主持的国术比赛中名列前茅,获银盾奖品一只而蜚声武术界。仇志刚遇上田永庚,如同良苗遇上好园丁,经过精心剪枯整叉浇水施肥,沐浴阳光雨露茁壮成长起来了。在田先生悉心指点下,拳术有了长足的进步,刀、枪、棍、剑也练得毫不含糊。
然而正当树木要结出累累硕果,“时令不好风雨来得骤”,一场“上山下乡”的寒流把仇志刚这个68届高中,毕业生刮到了某县的农村。临行前先生专门把弟子叫到家中,讲述自己数十年的练武经历。夜深了他还一遍遍再三丁宁:“志刚,下乡后你还得苦练哟,要拳不离手·有本事总会派上用场的!”
仇志刚牢牢记住了田先生的一席话,插队8年就苦练了8个春秋。即使农忙时节他也先农民们一小时起身,深更半夜就在场头“噼噼啪啪”地操练开了,练后就随同大伙一块干活。沉重的稻把、粪桶常压得两肩红肿,可一卸下担子他仍忘不了舞枪弄棒。须知,那年月住的是简陋草屋,吃的是大锅稀粥呀。
有本事总算派上用场了。1973年3月,扬州地区11个县市在泰州举行武术比赛,仇志刚演练了南拳、二节棍等。迅猛的拳势,鸣响的棍风,赢得了人们潮水般的掌声,他一举夺得了全能第一。同年5月他又在武术之乡沛县举行的江苏省武术比赛中,演练了醉拳和西凉掌,一下捧走了本次大赛中为数不多的两个优秀奖。1977年仇志刚以厚实的武术功底考入扬州师院体育系,两年后学成毕业。不久,他即被校方保送去武汉体院,参加了第一期“全国高校武术师资班”的进修学习。
“师资班”50多名学员,受教于中华武协副主席、武汉体院教授温敬铭。温教授系统地讲解了中国武术的发展史,从理论和技术的角度组织大家观摩各派名拳,演练传统拳术,进行多种对练和散打。
半年的进修学习在“紧紧张张”的气氛中结束了。温教授感慨万千地鼓励师资班的学员要肩负着发掘、整理、继承、发展传统武术的重任,要写拳书以弥补我国拳书的短缺。
仇志刚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他忽然出现温教授的目光那样明亮、真切,包含着世间最复杂的情感。而这深情的目光多么熟悉呵,他不止一次地在田先生那里见到过。数月前田先生在生命的最末几日,曾多次嘱附弟子兼修武术理论,将拳书整理留世,莫使国宝埋没。先生躺在病榻上紧紧抓住仇志刚的手,两眼蓦然闪烁光芒:“你定要写书…要写出来,写下去……!”
仇志刚从两位长者寄予厚望的目光中受到鼓舞,他感到了肩头与笔头的沉重。
《戳脚》书稿在斗室孕育作为北派十大名拳之一的戳脚拳,以其独特的腿法著称于武坛,被公认为是“北腿”的主要代表。田永庚先生是截脚名师,他传授的“鹞鹰、东保、少林、行拳”,均为戳脚正宗拳路,其动作灵活快变,放长击远,手脚并用,攻势凌厉。田先生的去世无疑给戳脚拳的发掘、整理带来很大困难。仇志刚迎着困难上大胆地朝前走了,身后留下一串艰辛的脚印——
戳脚拳,清朝末年在河北一带最盛行,支脉繁衍成众多流派。仇志刚便利用暑假、寒假,冒着如火烈日,顶着刺骨冷风,去了河北、北京、天津、武汉、西安、上海等地,走访数位戳脚名师,向他们讨教,与他们切磋。
写书需要较高的武术理论,图书馆、新华书店成了仇志刚不时光顾的风水宝地”,他象饥饿者扑向面包一样扑到书本里,系统地攻读了《人体解剖学》、《运动生理学》、《运动生物学力》等书籍,从中吮汲丰富的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