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武生打量到李香远身上所穿的是长衫,不禁发问:“老先生为何不将长衫脱去?”香远先生笑道:“我派武技不论何种衣着,皆可应战。拳术之道,主在功夫,不在衣着,各自听便为好。”接着问道:“壮士是要文比,还是武比?”
“文比如何?武比又如何?请先生赐教。”武生两手叉腰,挺直身子,不解地反问。
“文比嘛,”李香远翘起一只大拇指来,”若你用手握我此指,使力扳扭,倘手指被你扭曲或折断,我便告输;武比嘛,当然是拳脚格斗罢了。”
听了李香远讲的两类比法,武生踌躇满志地说:“文比武比晚生均可奉陪,由你老选择吧.”
话音刚落,围观众人中就有人出来打圆场,说是若以武比,彼此拳来脚往,难免不有伤损,还会毁了同道和气,以我们所见,还是来个文比较为妥当。对于旁观者的提议,武生和李香远认为言之有理。遂决定文比。
比试开始,李香远揎起衣袖,伸出一只大拇指来,武生随即用手握住。
谁知轻握犹可,一经使力,李香远之指非但未被扳动分毫而仅一个抖动,该武生竟两足离地,被弹出一丈余远倒于地上。此系太极拳高级功夫的“抖数劲”,比发“寸劲”尤胜一筹,在场观众感到十分惊奇。喝采声顿时四起。虽然如此,武生并不服输。以为自己两足未曾站稳,已遭突袭,事出大意,意欲再试。李香远也并不拒绝。谁想第二次再试,仍蹈覆辙。如是再试,屡试屡败。按理武生已尝到了李香远功夫的厉害,该认输告退。然而武生并不明白内家上乘神化不测之功,偏认为这是香远先生玩弄的魔术,并非武术真功夫。但文比毕竟已告败如此,碍于众目睽睽受辱,他恼羞成怒了,不肯善罢干休,企图拉回面子,暗自思付,自幼练得一手跌扑滚翻的戏剧武功,如以武比,想来当不在其下,故又向香远先生提出再以武比决胜负。李香远既已惩诫了这位狂妄无知的武生,并不想不给他一点儿脸面,况且武林中历来有“穷寇莫追”的古训,遂再三推辞,不愿武比。然而武生认为李香远技仅于此,不敢武比。更加无所顾忌地要和他在散打角斗上论个高下,一洗文比败北之辱。武生执意要进行武比,李香远在推辞不掉的情况下,只好应战。武生鼓足勇气,招招紧逼,李香远展动灵活的身步,动静相兼,刚柔相济,手法上沾连粘随,与之周旋,真有“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入”的手段。两人走了十余招数,李香远突然使出一个野马分鬃,手臂斜分,内劲猝发,将武生横靠着飘然跌出二丈右右。武生这才大服,他起来后,来到李香远面前连连谢罪道:“老先生拳法高妙,果然名不虚传,恕晚生无知,多有冒昧,”并要拜李香远为师,精修太极拳术,李香远心中想道:“山人好刚逞勇,难入内家道功修真之门。”于是善言回绝。可是武生要求学习,十分诚恳。李香远感动之下,只教了他一些太极拳基本功和八卦掌行步。此后李香远在苏州另又教了几个学生。有时还用自己的气功功夫为人治病,专用一指隔空对着患者的穴位发气,仅数分钟,便使患者病痛恍然若失。
新中国建立初期,李香远年事已高,再次南下,一次清晨在镇江金山寺内潜修太极功夫,有两位青年太极爱好者在旁观看,他俩对李香远出神入化的精湛拳技,大为敬佩。当李香远拳术练毕,两人虚心向他求教,虽彼此素昧平生,而李香远与他们竟一见如故,不厌求详地为他们讲授了太极拳的要领和功法。两位青年获益非浅,临走时先后与李香远握手道别,一位青年先与他握手,亲切之间握得略微紧些,不知怎么竟双足跃起离地;另一位青年和他握手也同样如此,两人甚觉诧异。·其实李香远自己并非蓄意要戏弄这两个青年。这是因为他的内功已到炉火纯青地步,随便地握一下手,就意到气到,气到力到。据吴兆基老师回忆说,早年与香远先生推手,其臂敷于人身,惟感觉其手臂重如千钧巨石,而上半身麻得好象触电,动弹不得,常常似乎未觉其动,当之者则如飞丸陨空,飘然而出。李香远的功夫如此神奇,堪称为一代太极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