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杨氏太极拳正宗》的作者对自己的结论心中也不是很踏实的,所以,便说:“近年来随着武术挖整的深入,不少新的资料对张三丰创太极拳提供了更多的证据。但是:“这些”不少新的资料都是些什么呢?可惜连条也没有举出来。
二、太极拳源流
如果我们不为神话所惑而尊重历史,那么,基本的历史事实是:太极拳的创始人是河南温县陈家沟陈氏。1986年,上海书店影印出版了我国武术史上的名著,陈鑫《陈氏太极拳图说》。王壮弘为该书所写的《重印序》非常精当地叙述了太极拳的源流:“目前流传的各式太极拳中,以陈式最为古老,它是太极拳中最负盛名的一种。此拳创自河南(温县)陈家沟,陈氏第九世陈王廷,其父祖均好拳术。王廷,明末武痒生,曾任温县乡兵守备,明亡后隐居乡间。尝自谓:‘…年老残喘,只落得《黄庭》一卷随身伴,闷来时造拳,闲来时耕田。’《黄庭》即《黄庭经》,……陈王廷参考《黄廷》造拳,必定结合导引吐纳之理,而创造颇具特色的内功拳,这亦是符合其晚年修心养身,又不忘武事的心情,嗣后此拳陈氏世代相传,亦有新的改进与提高,代表人物有陈长兴(1771一1853),陈青萍(1795一1868),陈鑫(1849一1929),陈发科(1887一1957)。陈长兴曾传杨露禅,陈青萍曾传武禹襄。陈长兴的曾孙陈发科日练拳三十遍,功力纯厚,是近代所传陈氏拳老架的代表人物。而陈鑫文武兼备,发愤著书立说,首次用文字总结了历代陈氏太极拳的练拳经验。”
从中可见:(1)“目前流传的各式太极拳中,以陈式最为古老”,即是说,目前流传的各式各样的太极拳,不可能还有比陈式的历史更悠久的了。(2)陈式太极拳“创自河南(温县)陈家沟”,更确切地说其时代正当明末,创始人是陈氏第九世陈王廷。(3)陈氏太极拳的理论来源是《黄庭经》。(4)杨露禅是杨式太极拳的创始人,武禹襄是武式太极拳的创始人。“陈长兴曾传杨露禅,陈青萍曾传武禹襄”,即是说杨式和武式太极拳都是在陈式太极拳的基础上发展演变出来的。
王壮弘的历史叙述,跟唐豪和顾留馨前辈的研究结果,彼此是完全一致,可以互相解释,互相补充的,从而使我们对太极拳源流,有了相当清晰完整的了解。他们的研究结果,已写人了《中国大百科全书·体育》卷的“太极拳”条,即:
(1)太极拳创始于清朝初年。(2)太极拳最早传习于河南温县陈家沟陈姓家族中,陈氏太极拳的创编人是卓有创见的武术家陈王廷。(3)乾隆年间,山西民间武术家王宗岳发挥《易经》太极阴阳的哲学观念,写成《太极拳论》,太极拳这个名称才确定下来。(4)就拳法拳术而论,太极拳来源于明代,综合吸收了当时各名家拳法之长,特别是著名的戚继光的三十二势长拳,并融合了古老的气功导引吐纳之术。(5)太极拳的理论来源是中国古代哲学太极阴阳学说与中医经络学说。(6)陈式太极拳是古老的拳种,其他流派的太极拳(如杨式、吴式、武式孙式)都是在陈式太极拳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杨氏太极拳正宗》的作者,因为信仰张三丰的神话,所以抹煞由学者们客观地科学研究所揭示的的历史事实。但因张三丰的历史太渺茫,便转而说什么“近代太极拳的传播,却是由王宗岳传蒋发而连续继承下来的,蒋发传给温县陈家沟的陈长兴。这样说,又有什么证明呢?其引用的材料有两件:一件是杨澄甫《太极拳体用全书》自序,
另一件是陈鑫《陈氏太极拳图说》后面所附《杜育万述蒋发受山西师传歌诀》。
《太极拳体用全书》自序:先大父更诏之日,太极拳创自宋末张三丰,传之者,为王宗岳,陈州同,张松溪,蒋发诸人相承不绝。陈长兴师乃蒋先生发唯一之弟子。”据唐豪《王宗岳考》,王宗岳为山西人,乾隆六十年(1795)尚在世,若按照《杨氏太极拳正宗》作者自己的确定推算,王宗岳上距张三丰将近七百年,这七百年的空缺实在无法弥补,连作者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王宗岳的师承关系,已不可考”。既然如此,又凭什么能说他传的是张三丰的“太极拳”?
究其实,所谓“王宗岳传蒋发”云云,完全是无中生有,不符合史实。
“王宗岳,1791年在洛阳,1795年在开封,以教书为职业。此一时期,适为陈长兴(1771一1853)上一代陈家沟拳家鼎盛时期。温县陈家沟与洛阳、开封,仅隔一黄河,王宗岳向陈氏学得太极拳是不难的。”这是顾留馨在《太极拳术》中的一个说法。就是说,依据历史事实判断,倒极有可能是王宗岳向陈长兴学了太极拳。而又一个更为确切的事实是,蒋发远在王宗岳前,并且还是陈王廷的仆人。
陈鑫《陈氏太极拳图说》所附《陈氏家乘》载:公(陈王廷)与登封武举李际遇善。登封因官通民乱,以际遇为首。公止之。当上山时,山上乱箭如雨,不能伤公,遇一敌手,公追之,三周御寨未及。李际遇事败,有蒋姓仆于公,即当日所追者,其人能百步赶兔,亦善拳者也。
这个“蒋姓”仆人,不是别人,正是蒋发。顾留馨的《太极拳术》,也讲到这件事,不过他引用的是另外的资料。他的结论就此事写道:
“陈氏家祠曾藏有陈王廷像,旁立一人持大刀者即为蒋发(见陈子明《陈氏世传太极拳术》)。蒋发前于王宗岳约百年,所谓王宗岳传蒋发,蒋发传陈氏之说,“显为讹误”。
《杨氏太极拳正宗》的作者,将“显为讹误”的东西视为信史,要证成其说,这怎么能行呢?
陈绍栋要特别说明的是《陈氏太极图说》的有关情况。因为这也是太极拳历史上令人难忘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