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太极拳的哲理基础
钱惕明
以“太极”命名的太极拳，其哲学渊源可追潮至《周易》的太极说，以及《易》学研究中出现的几种太极图及其太极图说。因此，弄清楚古代太极图的由来及其内容，对于探索太极拳的哲理基础，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为此，笔者把掌握的古代四种太极图披露于世，并就有关问题作粗浅分析，以求教于同道。
从《易图》说起
太极图是《易图》的重要图象。所谓《易图》，是学者们研究与解释《周易》而绘制的种种图形。《周易》这部以卜筮为外壳的古代哲学巨著，有《易经》与《易传》两部分组成，《易传》是解释《易经》的著作，汉以后才与《易经》合为一书流行。所以，《易经》又称《周易古经》，古经中只有经文与八卦、六十四卦符号，并无后世出现的称之为易图的图形。史籍和易学著作中仅有伏羲作八卦的记载，并没有伏羲绘制太极图的记载，也未见到伏羲氏绘制的太极图。那么，《易图》是何时出现的呢？
易图，包括《河图》、《洛书》、《太极图》等上百种图形，其中首要的是河图、洛书两图。这两幅图的名称，最早见于《易传、系辞》：“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但是在宋以前，河图、洛书只在易学著作提及其名，未见其图形，直至宋代才出现河图、洛书及其他图形公诸于世，形成易学史上一个新的流派一一图书派。这一点，已为古今著名易学家所共识。孙国中先生在《河图洛书解析》一书中说：“河图、洛书自汉以后一直由道家珍藏秘传，直到宋代才由华山道士陈传公开于世。至此，易学史上形成一个占主导地位的流派一一图书派，对图书的研究也日趋完善和系统化。特别是清代，许多学者的研究成果是令人瞩目的，从而为彻底破译河图、洛书，奠定了基础。”其实陈转仅仅传给少数几人，范围很少，真正把图书公诸于世的是周敦颐、邵雍、朱熹等宋代著名学者。周敦颐传陈抟太极图，并撰《太极图说》，邵雍传河图、洛书诸图，特别是朱熹撰《周易本义》，取邵雍河图、洛书、伏羲八卦序次伏羲八卦方位、伏羲六十四卦次序、伏羲六十四卦方位、文王八卦次序、文王八卦方位诸图及其自己改订的卦变图等九图列于卷首之后，历代相沿，图说之风盛行，而且愈演愈烈，说易者几乎无不有图。
上述诸人中，谁是《易图》问世的首倡者？古今不少学者认为是周敦颐首开《易图》之先例。黄寿祺和张善文在他们的新作《周易译注》中说：“宋以前的《易》注，未尝有图。自周敦颐传陈抟太极图并为之说之后，渐开《易图》之先例。”但是，另一些易学家认为首倡者是刘牧。清《四库全书》编者在刘牧撰的《易数钩隐图》提要中说：“汉儒言易，多主象数，至宋而象数之中，复出图书派。牧在邵子之前，其首倡者也。牧之学出于钟放，放出于陈抟，其源与邵子之出于穆李者同。”
无论是刘牧还是周敦顾、邵雍，他们的《易图》皆源于陈抟。因此，有必要对陈抟的情况作一简介。陈抟，字图南，自号扶摇子，四川人，生于唐末。少时熟读经史百
家之言。因举进士不第，于后晋天福(937一944)年间，拜四川邛州（今四川邛峡县）天庆观高道何昌一为师学道。后周之际，陈抟隐居华山修道。北宋太宗时，曾两次赴朝，建议太宗“远招贤才，近去佞臣，轻赋万民，重赏三军”，深得太宗宠信，赐号“希夷先生”。据李远国先生1984年发表的《正易心法考辨》一文中说：“陈抟隐居华山，精研易学。他运用佛家‘唯心是法’的观念，打破了儒家传统的易学体系；结合道家的字宙生成论，创立了《太极图》、《先天图》、《易龙图》为主体的‘先天易学’。”可见，陈抟不仅在道教中占有重要地位，而且在易学史上和图书派中有着极重要的位置。
由此可见，《易图》及其太极图的问世确始于宋代。
伏羲画图的问题
目前我们常见的以图中黑白（阴阳）互回的阴阳鱼为特征的太极图（现称古太极图），传说是伏羲绘制的，但是易学著作中并未见到伏羲绘制的这种太极图。不仅如此，连《周易古经》的经文中也没有“太极”一词的提法，只是到了孔子撰《周易、系辞上传》时才提出“易有太极”之论。《系辞上传》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定大业。”清代图书研究的杰出学者胡煦说：“经文原无太极之说，孔子系传，乃日易有太极，此非言图也，是为两仪肇生，不可思议，不可图画，从而赞之云耳。”（见《周易函书约存》）。
不但未见伏藏所画的古太极图，连邵雍公开于世的伏羲先天八卦次序图等四图，历来有不少学者持怀疑态度，甚至提出异议，认为不是伏藏所绘，是后人所作。当代易学家吕绍纲先生撰《周易阐微》对河图、洛书的来历有精彩的论述。他说：“无论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都不是周易原有的东西。实际上，先天之学与后天之学都出自邰雍的《皇极经世》，是邵子之学”，“纯系陈抟、邵雍诸人的发明”，“如果说是伏羲氏的东西，那么经过什么途径传授下来的，又谁也说不清楚。”有些学者甚至认为《河图》、《洛书》也不是伏羲所画，而是邵雍等根据周易有关论述，“发千古之幽思描绘出来的”。这一点，宋理学大家朱熹撰《周易本义》时，虽然取邵雍诸图，但已心存疑虑。他在《答袁枢书》中说：“以河图洛书为不足信，自欧阳公（修）以来，已有此说，然终无奈《顾命》、《系辞》、《论语》皆有是言，而诸儒所传二图之书，虽有交互而无乖戾。顺数逆推，纵横曲直，不可得而破除也。”朱熹虽有怀疑，但顾虑太多，不得不将邵雍诸图列于卷首。
由此可见，七千年前的伏羲氏并没有绘制那种太极图，现在流行的那古太极图乃后人所作，即使河洛两图，是不是伏羲所画，后世不少学者也持怀疑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