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跌、摔二字各自的字义概念本是清清楚楚的。权威工具书《辞源》解释跌字的含义是“踢也”,“《淮南子》有毒者螫有琥者跌”,“颠蹶也,仆也”,“《汉书》跌而不振”。解释摔字的含义为“弃于地也”。这就很明显了,跌、摔二字的本身含义也全然是两个概念。自古到今,都不应混淆。跌法作为武术技法之一类,始自先秦。“近现代跌法多与打、拿结合,主要有抱桩跌、擒手跌、缠膝跌、推绊跌、撞靠跌、挂塌跌、舍身跌”等(《中国武术大辞典》)。摔法则沿袭于“角抵”之技,“现代武术中的神法与中国式摔跤类同,并融进了一些跌扑技巧”(《中国武术大辞典)。当然,“跌法与‘角抵’的发展相互联系,其中有扑、摔动作”(《中国武术大辞典》)。看不到跌与摔的相互联系,不承认二者的某些共同点,自然是不准确不全面的。可是这种联系、共同点,只是整个概念中局部性的东西,其没有也不可能形成“跌”与“摔”整体概念上的一致。“跌”与“摔”整体概念的不同是非常明显的。其一,“跌”是武术技击术之一类,“摔”则是独立于武术技击术之外的另一类技法:其二,“跌”是以踢为主,融合多种技击手段,组结身体各个部位的功能,以击(并非单纯的“跌”)倒对方为目的。“摔”则是以样为主,限制身体某些部位的应用,完全以摔倒对方为目的;其三,“跌”既可以是主要攻击手段,也可以是辅助攻击手段,即以跌法掩护其它攻击手段。“摔”则是在任何时候均致力于摔例对方,不具备辅助掩护其它攻击手段的功能;其四,“跌”具体应用时,决不与对方撕掳缠抱、顶劲较力,而“摔”则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双方撕掳缠抱、顶劲较力的现象;其五,“跌”可以行施战术性主动例地,运用腿法、拳法后发制人。而“摔”虽然也可以主动倒地,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采用腿法、拳法攻击对方;其六,“跌”的战术组合动作极为丰富,武术特色十分浓都。而“摔”则相对“跌”而言战术组合动作比较简单,摔跤特点相对突出。弄清了跌与摔的差异,明确了跌的概念,我们在构筑现代散打形象时,难道不应该浓墨重彩地勾勒出“跌”的模样来么?毋庸置疑,跌在整个散打搏击中同踢、打(“拿”不准在散打比赛中使用,可以舍去“跌拿结合”这一部分)融为一体,是克制敌胜总体手段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加之跌本身就包括多种武术内容,拥有不少足以高扬民族特色的技法,一旦在散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不仅能够显示出远比摔法更多的优越性,而且能够大大丰富散打的技术手段,为散打赢来鲜明的民族风格。长期以来散打孜孜以求的武术化、民族化,有可能在这里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当前散打中流行的(而且是被基本肯定的)摔法,尽管也强调必须有别于摔跤,实际运用时,教练员、运动员也努力在“快”及“打摔结合”方面下功夫,并且摔出了一些漂亮的动作。但是,由于在指导思想上未能根本分清摔与跌的区别,往往只是局限于在摔的范畴奔突和创新,而绝少将视野投向跌的领域,在挖掘、继承、改造跌的技法,花费力气不小,却很难豁透出武术风格和特色。因此从本质上界定,这种摔法仍然与武术课题中应有之义的跌难以相提并论。严格地讲不能归属武术技法的范畴。
我们在理论上作如是分析,而实践又是怎样呢?近年来的散打实践恰恰证明了目前普遍采用的摔法确实暴露出了明显的不足,必须改弦更张,去潜心探求“跌”的奥秘。当前流行的摔法,已严重彩响到散打技术的深化和拓展,至少有三方面的不足。一是与跌法相比,摔法(哪怕是名其曰“快摔法”)的武术内涵甚少,实际运用中显示武术特色的作用甚微。君不见,当前选拨运动员时很注重的一个前提即是看其会不会摔跤。这实际上就是把摔跤技术纳入武术散打的技术序列了。这怎么能不影响散打的武术化呀!二是与国际间存在的多种摔跤术相比,其根本差异不大,容易为外国选手所掌握和适应。不仅谈不上什么弘扬武术风格,而且弄不好最终会被外国选手利用其身体条件的优势,反成为威胁我们的法宝。这一点,在国际散打比赛中已经露出了端倪。1991年北京国际武术擂台赛上,中国65公斤级的名将杨建芳对意大利罗伯托·波希的决赛,两人就是多次抱排难分高下。直到临场结束,杨建芳才取得徽弱优势。这不啻是个警钟。三是这种摔法是建立在“不准使用肘膝”的规则上的,离开了这条规则,摔法就失去了实施意义。比如说散打比赛中使用最多、得分最高的“抱腰摔”和“抱腿摔”,一旦对方使用肘膝,一记“立砸肘”便可轻易制“抱腰摔”,一记“侧顶膝”同样能够轻易地破解“抱腿摔”。这种在实战交手中毫无克敌制胜威力,仅仅只能在比赛中使用的摔法,虽然运动员围于规则不能不在一定时期用之,但散打毕竟是实战对抗的再现,当人们发现在赛场上颇逞英雄的东西实际并无价值时,难免要大倒胃口的。久而久之,摒弃这种摔法是不可避免的。而跌法则完全没有这些不足。它本身就是武术传统技击术的重要内容,充满武术特色。跌法讲究手眼身法步、七拳十四处打法的综合应用,与国际摔跤术大相径庭。掌握了摔跤术的外国运动员,不得武术的真谛,是无法步入神似跌法的殿堂的。跌法既可以严格按照“不准使用肘膝”的规则,放手使用,同对方放对格斗,也足以在实战搏击中克敌制胜,大显身手,既有技术性,又有实用性,能够广泛引起人们的兴趣。摔法的这些不足,跌法的这些优势,决定了它们在散打中的现时位置终究要发生变化。跌法取代摔法,这是散打进一步发展的必然结果。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是,迅速地开展对跌法运用到散打中去的技术研究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