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宝忠
研究武术,首先要从“武”字开始。这是人们的一种习惯心理。
翻阅古今汉字工具书籍,对“武”的解释清一色为:止戈为武,或从戈从止。并将这种传统解释纳入所有的武术教材之中,广为流传。然而,随着人们对武术认识的提高、研究的深入,对“止上戈为武”的质疑也随之而来,一些新的解释便应运而生。如樊云庆研究认为:“武”字的本意是人拿着兵器走或跑着去打仗,取勇敢向前冲之意”。于省吾则认为:武,从止从戈,本意为征伐示威。征伐者必有行,止即示行也,征伐者必以武器,戈即武器。而徐清祥更有想法:“武”的原义是威武示威,象征着一个武将或武土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警戒凶恶的人。三种认识,按照古汉字的发生、发展、变化过程去分析,依照祖先造字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去研究,都有它的合理性和存在的价值。
为了更好的解释和理解“武”字,笔者特意考查了河南省安阳小屯村殷墟遗址,对甲骨文中的“武”字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武”字是个合体字,按古代造字法的“会意”,武”从止、从戈,由止、戈二字合起来成为武”字。戈是古代的一种兵器,止在甲骨文中实则为人的脚趾的象形,在金文中,“止”依然构成人的脚趾之形;在篆文中”止依然如此。甲骨文中“武”字的最初表现形式是“足戈并立”,左边画一个“足型”,而右边画一个“戈型”,二者组合成其雏形,并以象形取意,即立足持戈,是一种静态;在此基础上字体由左右结构,变成了上下结构,近而形成了止戈竖立”的组合,此时最大的变化在于“足型”被止字所代替,而“戈型”被“戈”字所代替,使字的象形具体化,其意是持戈而行,处于一种动态。进入青铜器时代,金文中的“武”字,已由象形向会意方向发展,并形成“动静”结合的字体,笔划粗细一致,结构相对协调,以适用于人的习惯认识和记忆。
从甲骨文中“武”字的变化看,其原始本意并非止戈为武;而完整的表述应该是这样的:或持戈静止而立,注视前方;或举戈而动,欲与人、欲与兽斗,与人斗是争夺地盘和剩余价值,与兽斗是维持生存和生命。至于“止戈为武”的说法,是对历史的一种误解。(康熙字典止部〉载“(左传宣十二年)楚子曰止戈为武。”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也沿用:“楚庄王日:夫武定武戢兵,故止戈为武”的说法,书中又进一步强调:“武,从戈从止,有阻止动武的含义”。汉时也常有“以武禁暴整乱,止息干戈”的提法。在古时“干戈”是两种用途不同的兵器,戈主以攻杀,干主以防御。在战争交斗时,常常是一手执戈,一手持干,类似后来的矛与盾为象形字,上面一横指的是“千”,下面的“+”指的是“戈有“以干抵戈”的意思。大动干戈是指将武库中的兵器都拿出来,充实于军队而准备打仗。毋庸质疑,动干戈或大动干戈,就是用武力的一种形式,而止息干戈,就是以武禁暴。与“武字的本意有本质的区别。再查《说文解字)中的解释:“止,下基也,像草木出有址,故以上为足,凡止之属皆为止”。丝毫未见“止”与制止、止息之意。很显然〈左传·宣十二年》中的:“楚子曰止戈为武”是对“武”字的错误认识,以至影响到今日。
从文献的整体看,古时对“武”字的理解,主要是引申意义上的“武”,即上要手持兵器,下要步走行军。而其他方面的含义都是后人赋予的。
至于有人将造“武”字归结为传说中的仓颉,也许有它的合理性。大意是这样的:仓颉在观看审讯一起偷盗案时,发现审判者威风凛凛、义正严辞,而偷盗者魂飞胆散,无地自容。于是,仓颉根据刑罚不如威慑的规律,创造了“武”字,还特地拿掉了“匕首”,安在“头”(止上的短横)上。所以“武字没有“撤”,其含义是威慑,它与打仗、动兵不同。这种说法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并没有权威性。
从甲骨文、金文的“武”字,到现在的“武”字,经过了一个不断演化的过程。古代的先人与现代的后人,对“武”字的理解是有区别的,最直接的原因取决于它的实用性和扩充意义。
最后,想提示的是:研究武术或“武”字不仅局限于“止戈”,甲骨文中的练武字像和“斗”字;金文中的“暴”字和“伐”字;古籍中的“象舞”和“武舞”;少数民族文化中的象形字等都蕴藏着丰富而深刻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