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起
《水浒传》中,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半数以上堪称武术家。是武术家就有崇拜者。只不过,施耐庵对此事的兴趣不大,仅用闲笔提到林冲、宋江、卢俊义、秦明、孙立、薛永、李云、李忠等几个有徒弟的人。
即使是闲笔,施耐庵也不愿随便乱写,尽量把师与徒的功夫写得符合真实的武林现象—大师门下不见得出高徒,但半瓶子醋必定“毁”人不倦,古今皆然。
假如按水平分等级,卢俊义、林冲、秦明是一流高手,该列头等。别看孙立在梁山不是正将,武功其实不弱,曾与呼延灼“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在八位老师里可列第二等。薛永、李云、李忠的功夫差距不大,一起并列第三等。宋江更不用说,就是分八个等级,他也排名末尾,连倒数第二都不要想。
老师的等级分好了,再看他们的徒弟:燕青(卢俊义之徒)、曹正(林冲之徒)、黄信(秦明之徒)、孙新(孙立之弟、之徒)、侯健(薛永之徒)朱富(李云之徒)、史进(李忠之徒)、孔明、孔亮(宋江之徒)。这九个徒弟里,燕青的功夫大家最清楚，其跤术之妙、射弩之准,在整部《水浒传》里无人能比。曹正在书里戏份不多,但“操刀鬼”在第十七回一亮相,就露了一手—丢了“生辰纲”的杨志在曹正开的小饭馆吃完饭不给钱就走,曹正挺“杆棒枪”与杨志杀在一起,尽管曹正打不过杨志,但也“斗了三二十合”。能跟一流高手杨志打二三十合,且落败后能“跳出圈子外”,足见“操刀鬼”决非庸手。秦明的徒弟黄信的武功虽远逊其师,实力却比曹正高,如在第三十四回,他押解朱江、花荣回青州,路上遭遇燕顺、郑天寿、王英前来解救人犯。燕顺、王英尽管只有三流水平,却都是能打惯战的主儿。但黄信没跑,他壮起胆子一人单挑三个,虽然最后黄信落败而逃,却也跟三个人“斗了十合”。就冲这份能力,黄信在两军阵前的实用价值,在九个做徒弟的人里面属于头份(和黄信相比,燕青属于特工人员)。
再说孙新,施耐庵说孙新“全学得他哥哥的本事”,武功应该高于侯健、朱富。侯健、朱富和史进不值提,施耐庵根本没在他们的身手上浪费笔墨。至于孔明、孔亮的水平,大家想一想他们的师父宋江就够了。
如果把九个徒弟的武艺排一下等级,燕青和黄信属头一等,曹正第二等,孙新第三等,侯健朱富、史进为第四等,孔明、孔亮排最后。九个徒弟的武功等级大体与八位老师的等级顺序相符。
孔亮的功夫
我一向反感误人子弟的教拳人,这种人跟人试手时自己还手忙脚乱呢,偏就敢到处乱忽悠,不知哪来的胆量,也不怕学员要求试手时,一拳把他们揍趴下。我一向主张,学生人门之前先试老师(骗子太多),老师能打,则跟他学;他要不会打,就跟他拜拜”。
孔明、孔亮就生生被嘴把势宋江耽误了宋江是棒槌一个,根本不配为人师。老朱既然这么不堪,施耐庵何以要给老宋配俩徒弟呢?施耐庵是有意拿宋江找乐儿。大家只要品味第三十二回武松揍孔亮那一场,就能品出施耐庵的讥讽之意。
孔亮与曹正、黄信、孙新等人,都是“出场即结束”的小角色,施耐庵怎么写都成。颇不寻常的是,孔亮出场,施耐庵就安排他撞上顶尖高手武松。我以为,施耐庵无意拿孔亮来衬托武松的神勇。因为武松在《水浒传》一书里属于“独立成篇”的人物,从第二十二回末尾至第三十二回,施耐庵浓墨重彩写的只是武松一个人,施耐庵从武松打虎、遇兄、杀嫂、斗杀西门庆到快活林、飞云浦、鸳鸯楼等情节一路跌宕写来,至孔家庄揍孔亮之前,对武松的形象描写已达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武松的“个人传记”到了尾声,该收场谢幕了,再无必要重复渲染武松的神勇。
由小说的构思而论,武松打孔亮,目的在引出宋江,书里也确实是这么写的。武松与宋江在孔家庄重逢后,施耐庵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武松的“传记”划了句号—“武行者自来二龙山投鲁智深、杨志入伙了”。所以施耐庵写武松打孔亮,其意不在表现武松,在借孔亮以暗讽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