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圣驾不屑懿旨
西太后和光绪皇帝莅临祁县就住在县城乔家票号大德恒,这是事后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戴魁保镖却鲜为人知,甚至无人可信,就连戴魁本人也不知道糊里糊涂打败草上飞,专心致至蹲丹田是在保圣驾,直到乔映霞代传懿旨,他才恍然大悟。只因其举有辱先祖,戴魁抱着愧疚之情否定了这段轶事。
西太后住到大德恒,急切切要看玉白菜,谁知御林军带回来的却是一块红包袱,老佛爷不大相信这是真的,但看不到国宝却已既成事实,心头不免起了疑斑。她觉得大內高手追不住一个盗宝贼,足见贼人武功不凡,那末贼人会不会是当地的武林高手,会不会是义和团的侦探,他们会不会今夜就来惊扰皇上?我看不可小瞧这个乞丐,应该设防。怎么设防,老佛爷思来想去谋出了“以土治土,以武治武”的高招。说穿了就是以毒攻毒,以邪治邪。经与九门提督密谋,交给了乔家大少爷乔映霞办理,当然不给交待实底,只是利用,怕就怕锦囊妙计变作引狼入室。
映霞走进戴魁寒舍(戴家祠堂),随便说道:“戴师傅,你要交朋友啦,来了个河北武友,慕名要见戴家拳的后人,我想只有你有这个身份,要不见见他?
一说以武会友,戴魁就心痒手痒,马上来到廉节巷乔宅院里,经映霞介绍,二人论起了武学拳道。原来客人是河北人士,既练形意拳,又练地趟拳,走遍黄河两岸无敌手,就因为他手法变化快,腿法无遮拦,江湖人称他是“草上飞”。他赞誉戴家心意拳是天下第一拳,老辈儿办过的广盛镖局是天下第一镖,戴魁先生若能赏赐他一两手戴家拳法, 终生感激,永结同心。映霞赶紧插嘴“二位若能赏光，我则蓬荜生辉,我也能长长见识,请二位到练功厅切磋。”
练功厅就是西房,三间一套空,宽敞宏大,大梁上垂吊着铁链和沙袋,供甩打捶臂使用,墙角置放大石锁,供举重炼力,东墙边立着木架,插着刀枪棍剑十八般兵器。草上飞站到东边打一个抱拳礼,戴魁在西边敬一个并掌礼以示友情至重,双方各施大鹏展翅算作开战势。草上飞不愧是地趟高手,好一个地龙搅海,一条腿闪电一般擦地皮蹬向戴魁,由于蹬劲太大,一块方砖破为两片,溅向一边,地面凹进一个深坑。腿法果真无遮无拦,真要挨上一腿轻则蹬倒在地,重则腿成两截。戴魁在对方施礼转身之时,已经料到他要出腿伤人,打出一个“黑熊出洞”,闪过一旁避过锋芒,顺势一掌劈向对方太阳穴。草上飞万没料到戴魁步法如此闪得快,手法如此打得狠,一阵眩晕,几乎跌倒在地。戴魁本想等他回过神来再动手,莫想草上飞突然来个转身大劈,用上了形意拳的力劈大山,戴魁陡见劈拳盖下,立马束身起臂,截住了来势凶猛的大劈,不等草上飞悟透变招,戴魁马上双掌环排,凿于草上飞胸膛,这是心意拳里的炮拳,双掌一凿,如同江水排岸,炮弹开花,可谓猝不及防,“咚”地一声,草上飞迫于无奈坐在了地下。草上飞不甘心就此败北,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说句“小心”,黑虎掏心已经击入中腹,戴魁一边涵胸收腹,一边单臂横裹,排掉了直来之手,草上飞正欲变作催胸贯甲,用肘头痛击戴魁,戴魁却转身单点,草上飞不仅肘头击空,还挨了重重一拳,由于劲冲力猛,防不胜防,草上飞势如墙倒屋塌,整个躯体倒在枪架上,哗啦啦枪倒棍飞,刀折架散。映霞赶紧将客人扶起,算作比武结束。
草上飞徒手比武认了输,但老佛爷布置的第二关还没过。烟茶过后,提出了轻功比试,他让映霞在南房北房的房檐上各放两把刀,比试看谁上得快,拿的多。这是三个点连为一体的三角路线,但却是立体形状,非同在地面上跑圈。映霞喊令,双方同时起跳,要是没有绝好的轻功,既上不了一丈高的房,又跳不过丈二宽的院(此院东西狭长,南北很窄),草上飞自恃轻功超人,战令一下,只见他一声大喝,双手攀住了椽头,两臂一挺一翻,总算跃上了房顶。但是戴魁比他上得还快,就一个“美人挂画”,半截身子冒出了房檐,左手操刀右手托住房檐,两脚往木橡头上一蹬,身如鱼跃龙门,弹飞一丈到了南房顶上,右手一操两把刀,轻轻一跳,飞落地面。草上飞刚刚操住戴魁有意留下的单刀,南房的两把刀已经操在了对手手里,看无刀可拿,只好收场,南北两只燕,同时飘落院中。草上飞彻底认输告败。但是嘴上却说,你功夫不错,可我不熟悉地形,劲力掌握不好,输给你了,不过,要说真本事,还要看桩功行不行,我的桩功是骑马势,你的桩功是蹲猴势,咱俩比比桩功,看谁能蹲到鸡叫天明。戴魁马上答应。心里说,蹲就蹲，看谁先告草。草上飞说,不在这儿蹲,换个地方。映霞插嘴要不去大德恒,那里是票号,安静,没人打扰。戴魁不知道西太后住在大德恒,答应到大德恒再比,待等他和草上飞吃饱唱足,已经是夜深人静,万无声,映霞叫开大德恒大门,轻轻站在正厅门外,用手一指,示意他俩就在门口柱,还须相隔五尺对着,并且嘱咐有破门盗银就地打死,无人干扰就蹲到天明,彻底见个高低。
戴魅不知是计,只相信自己蹲桩是一大乐趣,因为家的桩功是浑元势,要求颈圆、胸圆、腿圆，整体呈圆,直观像蹲下去的毛猴,所以也叫蹲猴势。圆是拱型,圆有捧劲,既不费力,又能自控重心,所以越两越沉,越丹田越有动,越蹲气血越畅通,越蹲身子越精神。草上飞的骑马蹲桩则是大腿似平台,蹲下不起来,中规中矩两全,不知不觉大功来。蹲桩比武整整半宵,俩高手从没偷懒变形耍无赖,直到东方发亮,正厅门栓响了三下,草上飞才遵令发话“好汉,收功回家吧。”两人一收功,只见草上飞满头汗水淋淋,两腿似如木杆,意欲开步,身子却摇摇晃晃,戴魁赶紧将他扶住。草上飞目视戴魁,只见他面色红润,汗珠少见,但是低头看两脚窝,湿漉漉,显亮亮,青灰方砖上留下了能溢出水来的一双鞋印。草上飞深感戴家拳内功不凡,心想要是拢不住这头神幻般的怪兽,让他偷袭行宫,绝对双圣齐崩,如若有歹徒进宫杀驾,他定能振乾坤,定天下,灭绝所有来敌,西太后真是孔明再世,神机妙算,让他暗保圣驾真是万全之策,我定为他请功赐赏。
戴魁离家出走半个白天一个整夜,病媳妇真不知他有何凶吉,又急又气,咳嗽的死去活来直到戴魁推门进屋,她已经拿着半瓢凉水,奄奄一息地爬在土坑上,不省人事。
午时正点,半空中传来三声铁炮,原来是西太后离祁上路,祁县城内涌进来不少人目睹西太后和光绪的风采。眼看着浩浩荡荡出东门上了大官道。乔映霞却引着个小佣人进了戴魁家。乔映霞高声唱讷“戴魁接旨”。戴魁猛听有旨,赶紧放下病人来到当院,映霞宣旨“慈禧太后口喻,戴魁保圣驾有功,堪称武魁。快快谢旨。就魁神志发愣,思维散乱,眼前茫然一片,不是跪倒在地三呼万岁,谢主隆恩,而是发问映霞“什么,保驾有功?”乔映霞赶紧给解释“对了,我也是刚刚知道,你一黑夜蹲桩就是保皇上,老佛爷夸你是武魁。“那草上飞呢?草上飞是御前带刀侍卫,跟你比武是给皇上选保镖。“我保皇上了?啊,我昏透心啦!”说着声泣音颤地闯进了正房祠堂,跪在列祖列宗神位前泣诉起来,口口声声“愧对先祖”。原来二百多年前,先祖创建丹枫阁,发起反清复明斗争高潮,历经十七年沧桑变故,结果以失败告终,戴廷严训后人,不做清朝官,不办清朝事,可眼下却是保了大清皇上,做了有辱先祖的蠢事。映霞听其哭诉反省赶紧给解释,十五岁的小佣人也劝他莫悲伤,说懿旨就是奖赏,高兴才对。戴魁却说“保镖一事已至此不可再提,为不辱祖训,你二人不可告给他人,如若违言,我戴魁既能做好人,也能当恶人。别说毁掉玉白菜,杀你全家也如走平道、挽杂草,你们想去吧。”乔映霞和小佣人赶紧发誓,“遵从教诲,绝不再说。”此事确实湮灭了七十多年,直到1978年,当年的小佣人,现时九十二岁的耋耄老人,在乔家古风大门口给我讲述了戴魁保国宝、保圣驾传奇故事,现整理公诸,以示挖掘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