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说起这档子事,韩先生总是说:“王芗斋肯定有功夫,不然也不敢把手给人家捋。”
后来,在天津十字表街李道祥酒店,李旭州看见韩老师在里面见面就说:“听说你打了王芗斋,怎么打的?”说话之间,一个“狸猫上树”突袭过来,韩老师仓促之间身体一含,顺手一个“虎扑,把李从里屋打到了外屋,足有两三丈远。李是宋虎臣的弟子,在天津东洼一带教拳,颇有名气,号称“镇东洼”。
张恩桐是王芗斋的弟子,听说韩老师与他师父动手的事后,很不服气。有一次,就假意邀请韩老师去他家里,趁敬茶之机,张突然双手按住韩老师的肩膀,说,听说你打了我们王老师,怎么打的?韩老师往上一挣,竟不能挣脱,张曾赶过马车,极有力气,据说,他拽住马车的后面,马竞拉不动车,比马的力气都大。韩老师灵机一动,借机一个下势,用蛇行将张挑出一丈多远,摔到立柜上,又弹到旁边的床上,床上正好放着几袋面,弄得张一头一身都是面。这件事天津武术名家安树葆老师也曾几次给我描述过。
1959年,韩老师在天津市干部大学技术学校学习,每次路过海河边时,就下车在河边练一会儿拳,有次碰上一个外号叫“邢瞎子”的要和韩老师比试,被韩老师打倒,后来他又找他师父苏景林与韩老师比试,苏是少祁派通臂拳名师。苏要求文比,韩老师就让他先打三拳,结果打了两拳,没打动韩老师,苏就不打了。该韩老师打他了,苏不让,韩爷说,那我把手放在你身上摸一下总可以吧。苏也没敢让摸,就吓走了。
1951年,韩老师被冤入狱学习劳动(后平反),期间与南斯拉夫小鲍打皮拳,其三次都被韩老师打倒在地,他转天叫来了十几个俄国人(拳击好手),其中最能打的是俄国人来才,来才过来与韩老师握手力,有个俄国人朱国良过来说别动了,他是中国神力王。的确,韩老师天生力大。据他的工友讲,当年在厂里干铆工时,韩爷曾在车间外面放一铁毡子,有二百六七十斤,每次进车间时,他把铁毡子搬进去,出来下班时再搬出来,一趟总有几十米远,别人看了都咋舌。在铁路上工作时,7米长的铁轨,俩人抬着费劲,他胳肢窝一夹就走。最为人所常提起的,是他曾单手拿18磅的铁锤打铁。对力气一说,韩爷却极反感,我们这些徒弟谁说他力气大,他跟谁急。他说,武术比的是技术,而不是力气,以力降人不是武术。
老人家没多少文化,也没有系统的武术理论,但也并非无迹可寻,他所有的习武心得都体现在对弟子一点一滴的教诲之中。如若做一梳理,韩爷的技术核心应该是—“精神速度”四个字。1940年他与练大成拳的周子岩比试时,周用冷手打他,结果被他一个掖掌打出3米开外,周说阁下的力量真大,韩爷说这不是我的力量,是你言行不一偷袭,引起我的精神速度出击。
得我刚跟老人家学拳时,学劈拳之前,他先让我练搓掌,前手捋,后手即到,正好打一个点。其实“精神速度”所追求的也就是心意六合拳的“灵劲”,老谱讲“千金难买机灵颤”,其境界一脉相承。观现在练形意者,已很难打出滚油浇身的“灵劲”,这样的拳打徒弟好使,对付散打门也没有。河北深州是郭云深先生的故里,当地的练家子告诉笔者,郭老留下一句话,练形意拳要讲究“活泼有力”,何谓“活泼”?即是劲要灵,身法要极尽巧妙。笔者在武汉、上海学心意六合拳时,几位老师都说,卢嵩高先生当年以疾毒狠快闻名,快在身上,而不在手上。 韩老师生前从未以“大师”自居过,他说,自己只是个业余“练家子”,一辈子就这点儿爱好。有人说他比武总赢,是因为力气大,敢下手,对后一句话,韩爷赞同:比试吗?当然就得“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相对于那些“大师”而言,我觉得韩爷只是个忠厚长者,真实、可亲。而那些貌似强大,乍乍呼呼的“大师”们,恰恰总败在这位普通的老者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