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忠
清同治八年(公元1869年),大内总管太监安德海奉西太后之命,率一干随从威风凛凛地去江南采办龙袍。船行德州,不料被山东巡抚丁宝祯截获,押赴济南。
这一干随从中,有安德海的夫人马大奶奶,乳名马二香,再就是还有一位安府的镖师周长春。丁宝祯将他们披枷戴锁,独囚一室严加看守。
大祸临头!人们都感到了自己的末日来临。一种生的渴求在每个人的心中强烈滋生。可是高墙铁壁,就是插翅也难以逃脱!
且说周长春,被囚在一间棺材大小的牢室里,身披重铐重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里难受极了。
他知道,安德海仗势胡为,结怨甚深,死有余辜,可马大奶和自己呢,无端受连累,性命不保,不觉心中十分凄然,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拜师学艺及误入安府的桩桩往事。。。。
周长春出生在直隶南皮县大马庄村。14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与武术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天他去寨子镇赶集,来到关帝庙前, 只见围着一大圈子人,原来一个40多岁的汉子正在撂场卖艺。出于好奇,他三钻两挤,进到了里圈里。
这是一个精瘦的汉子,个头不高,面皮微黄, 像是大病初愈一样。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几句开场白之后,便拉开架子准备献艺。
正在这时,来了三个人,他们就是镇上出名的地痞三虎、四豹、二歪子。这仨家伙圈里一站, 骂骂咧咧,言说卖艺人礼数不周,不懂规矩,没有报号进贡他家孙寨主, 喝叫卖艺人滚蛋。卖艺人据理力争, 自然不肯答应。这三个孬种都是属螃蟹的,平日横行惯了,三句话呛了毛,亮出家伙就要动手。
卖艺人不屑一顾地笑了笑道:
“好吧,你们不是要动手吗?当着众位乡亲爷们的面,我也露一手,就当我献艺了!”说完,大踏步走出圈外,众人唿啦啦闪开一条路。
卖艺人来到关帝庙墙根下,一挽袖子道:“众位看了!”说完,深吸一口气,伸手向砖墙抓去!只听“吡——吡——”,但见火星飞进,砖沫四溅, 坚硬的砖墙在他手下简直如同豆腐渣一样。一会儿的工夫,砖墙竟被他掏出了一个窟窿!
众人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再看那三个地痞,叫声“亲娘”,吓得屁滚尿流, 一溜烟儿早跑没了影儿。。。
周长春一旁看傻了眼,心里痒痒的, 暗道:“我要有这身功夫该多好啊!”
卖艺人献完绝技,“哼‘’一声, 掸掸手走下台阶,正欲找那三个地痞,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年约50出头,穿一长袍,戴一顶黑疙瘩礼帽,他就是本镇大财主刘宝元,人称‘刘善人”。刘宝元抱拳对卖艺人深揖一礼,道出仰慕之情,执意相请府上叙话,他要聘请卖艺人为儿子的武术教师。卖艺人沉吟良久, 点头答应了。刘宝元兴奋异常,亲手为卖艺人拿过行李,将其引至家中。
周长春神差鬼使一般, 屁股后头紧跟着,直到刘家大门口,这才如梦初醒, 不愿离去。
回家后,他地上一跪,与爹娘说出了立志学武的想法。爹娘深为儿子的这股子劲头所感动,点头答应了,只是卖艺人是寨子镇刘家请的教师;他一个外村穷孩子,人家怎么会收?这一点, 周长春自有办法,他裹了个小包袱,肩上一背,去了寨子刘家。说什么也要给刘家白扛活,条件是允许他跟着师傅学武。
刘宝元看看周长春的长相,又问了他为什么要学武?周长春话出口,嘎嘣脆,很有那么股子劲头。刘宝元觉得这孩子是个材料,想了想,就点头应下了。从此,周长春便住在了刘家, 白天放羊割草, 晚上与少爷一道,跟着师傅学习武艺。
在学艺中,周长春只知师傅姓陈,河南人氏, 别的师傅就不告诉了,他也不便多问。从此,他拜在陈师傅门下,刻苦习练武艺。
一晃6年,周长春练成了一副罗汉之躯,师承了师傅的神力金刚爪“,运气发功任刀砍斧剁,全然无损,三尺砖墙他能几掌穿透。为此,人称“铁臂周长春。
寨子镇东街刘家和西街寨主孙家历来不和,孙家势大人众,地痞一群,刘家屡屡受辱挨欺, 当年刘宝元力请陈师傅过府传艺,收留周长春,就是为的对付孙家。
这一日,陈师傅回老家省亲去了,少爷随师前往。孙家以为有机可乘,纠集十几个地痞无赖来刘家寻衅。周长春一人力战群贼,身上五处挨刀不见伤痕,地痞们害了怕,怆惶而逃。周长春为刘家立了大功,为此,刘宝元让儿子与周长春结拜兄弟,认下了他这个盟儿。。。。
周长春想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正在这时,牢门哗啦“一声开了,进来两个狱卒,言说丁大人传审。
周长春被押上公堂,上面威坐着一个50多岁,身穿朝服,头戴红顶帽的官儿,不用说,此人便是丁宝祯了。周长春瞥了眼丁宝祯,暗道:“我只不过一个安府保镖的,审我何用?”
一声堂威,审讯开始了。丁宝祯显得十分有涵养,让他说出安德海祸国殃民的桩桩劣迹,保证不难为他。周长春道:“大人,我只不过一个安府奴才,终日巡更守夜,姓安的祸国殃民的事,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他仗势欺人,不是个东西。”
丁宝祯“噢”了一声, 紧跟着追了一句:“你说姓安的‘仗势欺人,不是个东西,指的什么?”